宋書·列傳·卷八十七
蕭惠開、殷琰
蕭惠開,南蘭陵人,征西將軍思話子也。初名慧開,后改慧為惠。少有風(fēng)氣, 涉獵文史,家雖貴戚,而居服簡素。初為秘書郎,著作并名家年少。惠開意趣與人 多不同,比肩或三年不共語。外祖光祿大夫沛郡劉成戒之曰:“汝恩戚家子,當(dāng)應(yīng) 將迎時俗,緝外內(nèi)之歡。如汝自業(yè),將無小傷多異,以取天下之疾患邪?”惠開曰: “人間宜相緝和,甚如慈旨。但不幸耿介,恥見作凡人,畫龍未成,故遂至于多忤 耳?!鞭D(zhuǎn)太子舍人。與汝南周朗同官友善,以偏奇相尚。轉(zhuǎn)尚書水部郎,始興王浚 征北府主簿,南徐州治中從事史,徙汝陰王友;又為南徐州別駕,中書侍郎,江夏 王義恭大將軍大司馬從事中郎。
孝建元年,自太子中庶子轉(zhuǎn)黃門侍郎,與侍中何偃爭積射將軍徐沖之事。偃任 遇甚隆,惠開不為之屈,偃怒,使門下推彈之?;蓍_乃上表解職曰:“陛下未照臣 愚,故引參近侍。臣以職事非長,故委能何偃,凡諸當(dāng)否,不敢參議。竊見積射將 軍徐沖之為偃命所黜,臣愚懷謂有可申,故聊設(shè)微異。偃恃恩使貴,欲使人靡二情, 便訶脅主者。手定文案,割落臣議,專載己辭。雖天照廣臨,竟未見察臣理,違顏 咫尺,致茲壅濫,則臣之受劾,蓋何足悲。但不順侍中,臣有其咎,當(dāng)而行之,不 知何過。且議之不允,未有彈科,省心揆天,了知在宥。臣不能謝愆右職,改意重 臣,刺骨鑠金,將在朝夕。乞解所忝,保拙私庭?!睍r偃寵方隆,由此忤旨,別敕 有司以屬疾多,免惠開官。思話素恭謹,操行與惠開不同,常以其峻異,每加嫌責(zé)。 及見惠開自解表,自嘆曰:“兒子不幸與周朗周旋,理應(yīng)如此?!闭戎佟ぶ?除中庶子。
丁父艱,居喪有孝性,家素事佛,凡為父起四寺,南岸南岡下,名曰禪岡寺; 曲阿舊鄉(xiāng)宅,名曰禪鄉(xiāng)寺;京口墓亭,名曰禪亭寺;所封封陽縣,名曰禪封寺。謂 國僚曰:“封秩蓋鮮,而兄弟甚多,若使全關(guān)一人,則在我所讓。若使人人等分, 又事可悲恥。寺眾既立,自宜悉供僧眾?!庇纱藝炔粡?fù)下均。服除,除司徒左長 史。大明二年,出為海陵王休茂北中郎長史、寧朔將軍、襄陽太守,行雍州州府事。 善于為政,威行禁止。襲封封陽縣侯。還為新安王子鸞冠軍長史,行吳郡事?;蓍_ 妹當(dāng)適桂陽王休范,女又當(dāng)適世祖子,發(fā)遣之資,應(yīng)須二千萬。乃以為豫章內(nèi)史, 聽其肆意聚納,由是在郡著貪暴之聲。入為尚書吏部郎,不拜,徙御史中丞。世祖 與劉秀之詔曰:“今以蕭惠開為憲司,冀當(dāng)稱職。但一往服領(lǐng),已自殊有所震?!?及在任,百僚畏憚之。
八年,入為侍中。詔曰:“惠開前在憲司,奉法直繩,不阿權(quán)戚,朕甚嘉之。 可更授御史中丞?!蹦笐n去職。起為持節(jié)、督青冀二州諸軍事、輔國將軍、青冀二 州刺史,不行。改督益寧二州刺史,持節(jié)、將軍如故?;蓍_素有大志,至蜀,欲廣 樹經(jīng)略,善于述事,對賓僚及士人說收牂牁、越巂以為內(nèi)地,綏討蠻、濮,辟地征 租;聞其言者,以為大功可立。太宗即位,進號冠軍將軍,又進平西將軍,改督為 都督。晉安王子勛反,惠開乃集將佐謂之曰:“湘東太祖之昭,晉安世祖之穆,其 于當(dāng)璧,并無不可。但景和雖昏,本是世祖之嗣,不任社稷,其次猶多。吾奉武、 文之靈,兼荷世祖之眷,今便當(dāng)投袂萬里,推奉九江。”乃遣巴郡太守費欣壽領(lǐng)二 千人東下,為巴東人任叔兒起義所邀,欣壽敗沒,陜口道不復(fù)通。更遣州治中程法 度領(lǐng)三千人步出梁州,又為氐賊楊僧嗣所斷。
先是,惠開為治,多任刑誅,蜀土咸懷猜怨。及聞欣壽沒,法度又不得前,晉 原一郡遂反,于是諸郡悉應(yīng)之,并來圍城。城內(nèi)東兵不過二千,凡蜀人惠開疑之, 皆悉遣出。子勛尋平,蜀人并欲屠城,以望厚賞?;蓍_每遣軍出戰(zhàn),未嘗不捷,前 后所摧破殺傷不可勝計。外眾逾合,勝兵者十余萬人。時天下已平,太宗以蜀土險 遠,赦其誅責(zé),遣惠開弟惠基步道使蜀,具宣朝旨。惠基既至涪,而蜀人志在屠城, 不欲使王命遠達,遏留惠基不聽進?;莼什壳破淝涶R興懷等,然后得前。惠 開奉旨歸順,城圍得解。
時太宗遣惠開宗人寶首水路慰勞益州,寶首欲以平蜀為功。更獎?wù)f蜀人,于是 處處蜂起,凡諸離散者,一時還合。渠帥趙燕、句文章等,與寶首屯軍于上,去成 都六十里,眾號二十萬人?;蓍_欲遣擊之,將佐咸曰:“攻破蜀賊,誠不為難。但 慰勞使至,未獲奉受,而遣兵相距,何以自明本心。”惠開曰:“今水陸四斷,表 啟路絕,寶首或相誣陷,謂我不奉朝旨。我之欲戰(zhàn),本在通使;使若得通,則誠心 達矣。”乃作啟事,具陳事情,使腹心二人帶啟,戒之曰:“須賊破路開,便躍馬 馳去?!鼻灿缹幪厥捇萦?xùn)、別駕費欣業(yè)萬兵并進,與戰(zhàn),大破之,生禽寶首,囚 于成都縣獄。所遣使至,上使執(zhí)送寶首,除惠開晉平王休祐驃騎長史、南郡太守, 不拜。泰始四年,還至京師。
初,惠開府錄事參軍到希微負蜀人債將百萬,為責(zé)主所制,未得俱還。惠開與 希微共事不厚,以為隨其同上,不能攜接得還,意恥之。廄中凡有馬六十匹,悉以 乞希微償責(zé),其意趣不常皆如是。先劉瑀為益州,張悅代之,瑀去任,凡所攜將佐 有不樂反者,必逼制將還。語人曰:“隨我上,豈可為張悅作西門客邪!”惠開自 蜀還,資財二千余萬,悉散施道路,一無所留。
五年,又除桂陽王休范征北長史、南東海太守。其年,會稽太守蔡興宗之郡, 而惠開自京口請假還都,相逢于曲阿?;蓍_先與興宗名位略同,又經(jīng)情款,自以負 釁摧屈,慮興宗不能詣己,戒勒部下:“蔡會稽部伍若借問,慎不得答?!被蓍_素 嚴,自下莫敢違犯。興宗見惠開舟力甚盛,不知為誰,遣人歷舫訊,惠開有舫十余, 事力二三百人,皆低頭直去,無一人答者。
復(fù)為晉平王休祐驃騎長史,太守如故。六年,除少府,加給事中?;蓍_素剛, 至是益不得志,寺內(nèi)所住齋前,有向種花草甚美,惠開悉刬除,列種白揚樹。每謂 人曰:“人生不得行胸懷,雖壽百歲,猶為夭也?!卑l(fā)病歐血,吐如肝肺者甚多。 除巴陵王休若征西長史、寧朔將軍、南郡太守,未拜。七年,卒,時年四十九。子 睿嗣,齊受禪,國除。惠開與諸弟并不睦,惠基使益州,遂不相見。與同產(chǎn)弟惠明 亦著嫌隙云。
殷琰,陳郡長平人也。父道鸞,衡陽王義季右軍長史。琰少為太祖所知,見遇 與瑯邪王景文相埒。初為江夏王義恭征北行參軍,始興王浚后軍主簿,出為鄱陽、 晉熙太守,豫州治中從事史,廬陵內(nèi)史。臧質(zhì)反,棄郡奔北皖。琰性有計數(shù),欲進 退保全,故不還都邑。事平,坐系尚方,頃之被宥。除海陵王國郎中令,不拜。臨 海王子頊為冠軍將軍、吳興太守,以琰為錄事參軍,行郡事。復(fù)為豫州別駕,太宰 戶曹屬,丹陽丞,尚書左丞,少府,尋陽王子房冠軍司馬,行南豫州,隨府轉(zhuǎn)右軍 司馬,又徙巴陵王休若左軍司馬。
前廢帝永光元年,除黃門侍郎,出為山陽王休祐右軍長史、南梁郡太守。休祐 入朝,琰仍行府州事。太宗泰始元年,以休祐為荊州,欲以吏部郎張岱為豫州刺史。 會晉安王子勛反,即以琰督豫司二州南豫州之梁郡諸軍事、建武將軍、豫州刺史, 以西汝陰太守龐道隆為琰長史,殿中將軍劉順為司馬。順勸琰同子勛。琰家累在京 邑。意欲奉順,而土人前右軍參軍杜叔寶、前陳南頓二郡太守皇甫道烈、道烈從弟 前馬頭太守景度、前汝南潁川二郡太守龐天生、前睢陽令夏侯季子等,并勸琰同逆。 琰素?zé)o部曲,門義不過數(shù)人,無以自立,受制于叔寶等。太宗遣冗從仆射柳倫領(lǐng)軍 助,驃騎大將軍山陽王休祐又遣中兵參軍鄭瑗說琰令還。二人至,即與叔寶合。叔 寶者,杜坦之子,既土豪鄉(xiāng)望,內(nèi)外諸軍事并專之。
弋陽太守卜天生據(jù)郡同逆,斷梁州獻馬得百余匹。邊城令宿僧護起義斬天生, 傳首京邑。太宗嘉之,以為龍驤將軍,封建興縣侯,食邑三百戶。時綏戎將軍、汝 南新蔡二郡太守周矜起義于懸瓠,收兵得千余人。袁顗遺信誘矜司馬汝南人常珍奇, 以金鈴為信。珍奇即日斬矜,送首詣顗,顗以珍奇為汝南、新蔡二郡太守。太宗追 贈矜本官,以義陽內(nèi)史龐孟虬為司州刺史,領(lǐng)隨郡太守。孟虬不受命,起兵同子勛。 子勛召孟虬出尋陽,而以孟虬子定光行義陽郡事。
太宗知琰逼迫土人,事不獲已,猶欲羈縻之。以琰兄前中書郎瑗為司徒右長史, 子邈為山陽王休祐驃騎參軍。子勛遣使以琰為輔國將軍、梁郡太守,后又加豫州, 假節(jié)督南豫數(shù)郡。杜叔寶求琰上佐,龐道隆慮其為禍,乃請奉表使尋陽。琰即以叔 寶為長史、梁郡太守。休祐步入朝,家內(nèi)猶分停壽陽,琰資給供贍,事盡豐厚。
二年正月,太宗遣輔國將軍劉勔率寧朔將軍呂安國西討,休祐出鎮(zhèn)歷陽,為諸 軍總統(tǒng)。時徐州刺史薛安都亦據(jù)彭城反,募能生禽琰、安都,封千戶縣侯,賜布絹 各二千匹。二月,勔進軍小峴。初,合肥戍主、南汝陰太守薛元寶委郡奔子勛,前 太守硃輔之據(jù)城歸順。琰遣攻輔之,輔之?dāng)∽?。琰以前右軍參軍裴季為南汝陰太守?季又歸順,太宗即而授之。琰所用象縣令許道蓮亦率二百人歸降,太宗以為馬頭太 守。三月,上又遣寧朔將軍劉懷珍、段僧愛、龍驤將軍姜產(chǎn)之馬步三軍,助勔討琰。 義軍主黃回募江西楚人千余,斬子勛所置馬頭太守王廣元,以回為龍驤將軍?;次?人前奉朝請鄭墨率子弟部曲及淮右郡起義于陳郡城,有眾一萬,太宗以為司州刺史。 后虜寇淮西,戰(zhàn)敗見殺,追贈冠軍將軍。
是月,劉順、柳倫、皇甫道烈、龐天生等馬步八千人,東據(jù)宛唐,去壽陽三百 里。勔率眾軍并進,去順數(shù)里立營。在道遇雨,旦始至,壘塹未立,順欲擊之。時 琰所遣諸軍并受節(jié)度,而以皇甫道烈、土豪柳倫,臺之所遣,順本卑微,不宜統(tǒng)督, 唯二軍不受命。至是道烈、倫不同,順不能獨進,乃止。既而勔營壘漸立,不可復(fù) 攻,因相持守。四月,勔錄事參軍王起、前部賊曹參軍甄澹等五人委勔奔順,順因 此出軍攻勔。順幢主樊僧整與臺馬軍主驃騎中兵參軍段僧愛交槊斗,僧整刺僧愛, 殺之,追贈屯騎校尉。僧愛勇冠三軍,軍中并懼。太宗又遣太尉司馬垣閎率軍來會, 步兵校尉龐沈之助裴季戍合肥。初,淮南人周伯符說休祐求起義兵,休祐不許,固 請,乃遣之。杖策單行,至安豐,收得八百余人,于淮西為游兵。珍奇所置弋陽太 守郭確遣將軍郭慈孫擊伯符于金丘,琰又遣中兵參軍杜叔寶助之。慈孫等為伯符所 敗,并投水死。太宗以伯符為驃騎參軍。
叔寶本謂臺軍停住歷陽不辦進,順等至,無不瓦解,唯赍一月日糧。既與勔相 持,軍食盡,報叔寶送食;叔寶乃發(fā)車千五百乘,載米餉順,自以五千精兵防送之。 勔聞之,軍副呂安國曰:“劉順精甲八千,而我眾不能居半,相持既久,強弱勢殊, 茍復(fù)推遷,則無以自立,所賴在彼糧將竭,我食有余耳。若使叔寶米至,非唯難可 復(fù)圖,我亦不能持久。今唯有間道襲其米車,出彼不意。若能制之,將不戰(zhàn)走矣?!?勔以為然,乃以疲弱守營,簡選千百精手,配安國及軍主黃回等,間路出順后,于 橫塘抄之。安國始行,計叔寶尋至,止赍二日熟食,食盡,叔寶不至,將士并欲還。 安國曰:“卿等旦已一食,今晚米車不容不至。若其不至,夜去不晚?!笔鍖毠?, 以米車為函箱陣,叔寶于外為游軍,幢主楊仲懷領(lǐng)五百人居前,與安國、回等相會。 仲懷部曲并欲退就叔寶,并力擊安國。仲懷曰:“賊至不擊,復(fù)欲何待?且統(tǒng)軍在 后,政三二里間,比吾交手,何憂不至?!奔幢闱皯?zhàn),回所領(lǐng)并淮南楚子,天下精 兵,眾力既倍,合戰(zhàn),便破之。于陣殺仲懷,仲懷所領(lǐng)五百人死盡。叔寶至,而仲 懷及士卒伏尸蔽野,回等欲乘勝擊之,安國曰:“彼將自走,不假復(fù)擊。”退軍三 十里止宿,夜遣騎參候,叔寶果棄米車奔走。安國即復(fù)夜往,燒米車,驅(qū)牛二千余 頭而還。劉順聞米車見燒,叔寶又走,五月一日夜,眾潰,奔還壽陽,仍走淮西就 常珍奇。勔于是方軌而進。
叔寶斂居民及散卒,嬰城自守。勔與諸軍分營城外,黃回立航渡肥水。叔寶遣 馬步三千,欲破航,并柵斷小峴埭,回擊大破之,焚其船柵。
休祐與琰書曰:“君本文弱,素?zé)o武干,是遠近所悉,且名器清顯,不應(yīng)復(fù)有 分外希覬。近者之事,當(dāng)是劫于兇豎,不能守節(jié)。今大軍長驅(qū),已造城下,勢孤援 絕,禍敗交至,顧昔情款,猶有惻然。圣上垂天地之仁,開不世之澤,好生惡殺, 遐邇所聞。顧琛、王曇生等皆軍敗迸走,披草乞活,尚蒙恩恕,晏處私門。今神鋒 所臨,前無橫陳,況窮城弱眾,殘傷之余,而欲自固乎!若開門歸順,自可不失富 貴;將佐小大,并保榮爵。何故茍困士民,自求齏膾,身膏斧鑊,妻息并盡,老兄 垂白,東市受刑邪!幸自思之。信言不爽,有如皎日?!鄙嫌智餐醯缆£逶t宥琰罪。
勔又與琰書曰:“昔景和兇悖,行絕人倫,昏虐險穢,諫諍杜塞,遂殘毀陵廟, 芟刈百僚,縱毒窮兇,靡有紀極。于時人神回遑,莫能自保,中外士庶,咸愿一匡。 予職在直衛(wèi),目所備睹。主上神機天發(fā),指麾克定,橫流涂炭,一朝太平,扶危拯 急,實冠終古。而四方持疑,成此乖逆,資斧所臨,每從偃簡。足下以衣冠華胄, 信概夙昭,附戾從違,猶見容養(yǎng)。賢兄長史,階升清列;賢子參軍,亦塞國網(wǎng)。間 者進軍宛唐,計由劉順,退眾閉城,當(dāng)時未了。過蒙朝恩,謬充將帥,蚤承風(fēng)素, 情有依然。今皇威遠申,三方蹙弱,勝敗之勢,皎然可覽。王御史昨至,主上敕、 驃騎教、賢兄賢子書,今悉遣送。百代以來,未有弘恩曲宥,乃至于此。且朝廷方 宣示大義,惟新王道,何容摽虛辭于士女,失國信于一州。以足下明識淵見,想必 不俟終日。如其孤背亭毒,弗忌屠陷者,便當(dāng)窮兵肆武,究法極刑。將恐貴門無復(fù) 祭祀之主,墳壟乏掃灑之望。進謝忠臣,退慚孝子,名實兩喪,沒有余責(zé)。扶力略 白,幸加研覽?!辩緹o反心,事由力屈,叔寶等有降意,前后屢遣送誠箋,而眾 心持疑,莫能相一,故歸順之計,每多愆塞,嬰城愈固。弋陽西山蠻田益之起義, 攻郭確于弋陽,以益之為輔國將軍,督弋陽西山事。六月,勔筑長圍始合。田益之 率蠻眾萬余人攻龐定光于義陽,定光遣從兄文生拒之,為益之所破,見殺,遂圍其 城。定光求救于子勛,子勛以定光父孟虬為司州刺史,率精兵五千救義陽,并解壽 陽之圍。常珍奇又自懸瓠遣三千人援定光,屯軍柳水。益之不戰(zhàn),望風(fēng)奔散。孟虬 乘勝進軍向壽陽。初,常珍奇遣周當(dāng)、垣式寶率數(shù)百人送仗與琰。式寶驍勇絕眾, 因留守北門,乃率所領(lǐng),開門掩襲勔,入其營;勔逃避得免,式寶得勔衣帽而去。 勔于是乃豎長圍,治攻道于東南角,并填塹。東南角有高樓,隊主趙法進計曰: “外若進攻,必先攻樓,樓頹落,既傷將士,又使人情沮壞,不如先自毀之?!睆?其言。勔用草茅苞土,擲以塞塹。擲者如云,城內(nèi)乃以火箭射之,草未及燃,后土 續(xù)至,一二日,塹便欲滿。趙法進復(fù)獻計,以鐵珠子灌之。珠子流滑,悉緣隙得入, 草于是火燃,二日間草盡,塹中土不過二三寸。勔乃作大蝦蟆車載土,牛皮蒙之, 三百人推以塞塹。琰戶曹參軍虞挹之造確車,擊之以石,車悉破壞。
初,廬江太守王子仲棄郡奔尋陽,廬江人起義,休祐遣員外散騎侍郎陸悠之助 之。劉胡遣其輔國將軍薛道標(biāo)渡江煽動群蠻,規(guī)自廬江掩襲歷陽,悠之眾弱,退保 譙城。司徒建安王休仁遣參軍沈靈寵馳據(jù)廬江,道標(biāo)后一日方至,悠之自譙城來會, 因與道標(biāo)相持。七月,龐孟虬至弋陽,勔遣呂安國、垣閎、龍驤將軍陳顯達、驃騎 參軍孟次陽拒之。孟虬軍副呂興壽與安國有舊,率所領(lǐng)降。安國進軍,破孟虬于蓼 潭,義軍主陳肫又破之于汝水,孟虬走向義陽;義陽已為王玄謨子曇善起義所據(jù), 乃逃于蠻中?;次魅肃嵤迮e起義擊常珍奇,以為北豫州刺史。
八月,皇甫道烈、柳倫等二十一人聞孟虬敗,并開門出降。勔因此又與琰書曰: “柳倫來奔,具相申述,方承足下跡纏穢亂,心秉忠誠,惘默窮愁,不親戎政。去 冬開天之始,愚迷者多,如足下流比,進非社稷宗臣,退無顧命寄托,朝廷既不偏 相嫌責(zé),足下亦復(fù)無所獨愧。程天祚已舉城歸順,龐孟虬又繼跡奔亡,劉胡困于錢 溪,袁顗欲戰(zhàn)不得,推理揆勢,亦安能久。且南方初起,連州十六,擁徒百萬,仲 春以來,無戰(zhàn)不北,摧陷殄滅,十無一二。南憑袁顗弱卒,北恃足下孤城,以茲定 業(yè),恐萬無一理。方今國網(wǎng)疏略,示舉宏維,比日相白,想亦已具矣。且倫等皆是 足下腹心牙爪,所以攜手相舍,非有怨恨也,了知事不可濟,禍害已及故耳。夫擁 數(shù)千烏合,抗天下之兵,傾覆之狀,豈不易曉。假令六蔽之人,猶當(dāng)不為其事,況 復(fù)足下少祖名教,疾沒世無稱者邪。所以復(fù)有此白者,實惜華州重鎮(zhèn),鞠為茂草, 兼?zhèn)F門一日屠滅。足下若能封府庫,開四門,宣語文武,示以禍福,先遣咫尺之 書,表達誠款,然后素車白馬,來詣轅門,若令足下發(fā)膚不全,兒侄雕耗者,皇天 后土,實聞此言。至辭不華,寧復(fù)多白。”
薛道標(biāo)猶在廬江,劉胡又分兵揚聲向壽陽及合肥。勔遣許道蓮馳赴合肥,助裴 季文,又遣黃回、孟次陽乃屯騎校尉段佛榮、武衛(wèi)將軍王廣之繼之。道標(biāo)率其黨薛 元寶等攻合肥,勔所遣諸軍未至,為道標(biāo)所陷,季文及武衛(wèi)將軍葉慶祖力戰(zhàn)死之。 勔馳遣垣閎總統(tǒng)諸軍攻合肥。是月,劉胡敗走,尋陽平定。太宗遣叔寶從父弟季文 至琰城下,與叔寶語,說四方已定,勸令時降。叔寶曰:“我乃信汝,恐為人所誑 耳!”叔寶閉絕子勛敗問,有傳者即殺之。時琰子邈東在京邑,系建康,太宗送邈 與琰,令說南賊已平之問,自建康出,便防送就道。議者以為宜聽邈與伯父瑗私相 見,不爾無以解城內(nèi)之惑,不從。邈至,叔寶等果疑,守備方固。十月,薛道標(biāo)突 圍,與十余騎走奔淮西,投常珍奇,薛元寶歸降。
先是,晉熙太守閻湛之據(jù)郡同逆,至是沈靈寵自廬江攻之。湛之未知尋陽已敗, 固守不降。靈寵乃取諸將破劉胡文書置車中,攻城偽敗,棄車而走。湛之得書大駭, 其夜奔逃。十一月,常珍奇乞降,慮不見納,又求救于索虜。太宗即以珍奇為司州 刺史,領(lǐng)汝南、新蔡二郡太守。虜亦遣偽帥張窮奇騎萬匹救之。十二月,虜至汝南, 珍奇開門納虜,淮西七縣民并連營南奔,劉順亦棄虜歸順。
南賊降者,太宗并送琰城下,令與城內(nèi)交言,由是人情沮喪。琰將降,先送休 祐內(nèi)人出城,然后開門。時琰有疾,以板自輿,與諸將帥面縛請罪。勔并撫宥,無 所誅戮,自將帥以下,財物資貨,皆以還之,纖毫無所失。虜騎救琰,至師水,聞 城陷,乃破義陽,殺掠數(shù)千人而去。垣式寶尋復(fù)反叛,投常珍奇。以平琰功,劉懷 珍封艾縣侯,食邑四百戶,垣閎樂鄉(xiāng)縣侯,孟次陽攸縣子,王廣之蒲圻縣子,陳顯 達彭澤縣子,呂安國鐘武縣子,食邑各三百戶,黃回葛陽縣男,食邑二百戶。送琰 及偽節(jié)還京都。
久之,為王景文鎮(zhèn)南諮議參軍,兼少府。泰豫元年,除少府,加給事中。后廢 帝元徽元年,卒,時年五十九。琰性和雅靜素,寡嗜欲,諳前世舊事,事兄甚謹, 少以名行見稱。在壽陽被攻圍積時,為城內(nèi)所懷附。揚州刺史王景文、征西將軍蔡 興宗、司空褚淵,并與之友善云。
史臣曰:夫求忠臣必于孝子之門,蓋以類得之也。昔啟方說主,跡表遺親,鄧 攸淳行,愛兼猶子,雖稟分參差,情紀難一,而均薄等厚,未之或偏?;蓍_親禮雖 篤,弟隙尤著,方寸之內(nèi),孝友異情,險于山川,有驗于此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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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書 列傳卷八十七部分譯文
殷琰,陳郡長平人。他的父親殷道鸞,官至衡陽王劉義季右軍長史。殷琰少年時候便被文帝欣賞。享受的寵遇和瑯王牙的王景文一樣。開始當(dāng)江夏王劉義恭征北行參軍和始興王劉浚后軍主簿。接著出外當(dāng)鄱…詳情相關(guān)賞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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