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書·列傳·卷三十四

　　趙善 元定 楊摽 裴寬 楊敷 韓盛

　　趙善字僧慶，太傅、楚國公貴之從祖兄也。祖國，魏龍驤 將軍、洛州刺史。父更，安樂太守。

　　善少好學(xué)，涉獵經(jīng)史，美容儀，沉毅有遠(yuǎn)量。永安初，爾 朱天光為肆州刺史，辟為主簿，深器重之。天光討邢杲及萬俟 丑奴，以善為長史。軍中謀議，每參預(yù)之。天光為關(guān)右行臺， 表善為行臺左丞，加都督、征虜將軍。普泰初，賞平關(guān)、隴之 功，拜驃騎將軍、大行臺、散騎常侍，封山北縣伯，邑五百戶。 俄除持節(jié) 、東雍州諸軍事、雍州刺史 。天光東拒齊神武于韓 （令）陵，善又以長史從。及天光敗見殺，善請收葬其尸，齊 神武義而許之。

　　賀拔岳總關(guān)中兵，乃遣迎善，復(fù)以為長史。岳為侯莫陳悅 所害，善共諸將翊戴太祖，仍從平悅。

　　魏孝武西遷，除都官尚書，改封襄城縣伯，增邑五百戶。 頃之，為北道行臺，與儀同李虎等討曹泥，克之。遷車騎大將 軍、儀同三司、尚書右仆射，進(jìn)爵為公，增邑并前一千五百戶。

　　大統(tǒng)三年，轉(zhuǎn)左仆射，兼侍中，監(jiān)著作，領(lǐng)太子詹事。善 性溫恭，有器局，雖位居端右，而逾自謙退。其職務(wù)克舉，則 曰某官之力；若有罪責(zé)，則曰善之咎也。時人稱其公輔之量。 太祖亦雅敬重焉。

　　九年，從戰(zhàn)邙山，屬大軍不利，善為敵所獲，遂卒于東魏。 建德初，朝廷與齊通好，齊人乃歸其柩。其子絢表請贈謚。詔 贈大將軍、大都督、岐宜寧豳四州諸軍事、岐州刺史。謚曰敬。 子度，字幼濟(jì)，車騎大將軍、儀同三司。度弟絢，字會績， 驃騎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淅資二州刺史。

　　元定字愿安，河南洛陽人也。祖比頹，魏安西將軍、務(wù)州 刺史。父道龍，征虜將軍、鉅鹿郡守。

　　定惇厚少言，內(nèi)沉審而外剛毅。永安初，從爾朱天光討關(guān) 隴群賊，并破之。除襄（虜）〔威〕將軍 。及賀拔岳被害，定 從太祖討侯莫陳悅，以功拜平遠(yuǎn)將軍、步兵校尉。魏孝武西遷， 封高邑縣男，邑二百戶。從擊潼關(guān)，拔回洛城，進(jìn)爵為伯，增 邑三百戶，加前將軍、太中大夫。從擒竇泰，復(fù)弘農(nóng)，破沙苑， 戰(zhàn)河橋，定皆先鋒，當(dāng)其前者，無不披靡。以前后功，累遷都 督、征東將軍、金紫光祿大夫、帥都督，增邑三百戶。邙山之 役，敵人如堵，定奪矛沖之，殺傷甚眾，無敢當(dāng)者。太祖親觀 之，論功為最，賞物甚厚。十三年，授河北郡守，加大都督、 通直散騎常侍，增邑通前一千戶。定有勇略，每戰(zhàn)必陷陣，然 未嘗自言其功。太祖深重之，諸將亦稱其長者。十五年，遷使 持節(jié)、車騎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進(jìn)爵為公。魏廢帝二年， 以宗室，進(jìn)封建城郡王 。（二）年，行周禮，爵隨例改，封長 湖郡公。世宗初，拜岷州刺史。威恩兼濟(jì)，甚得羌豪之情。先 時生羌據(jù)險不賓者，至是并出山谷，從征賦焉。及定代還，羌 豪等感戀之。保定中，授左宮伯中大夫。久之，轉(zhuǎn)左武伯中大 夫，進(jìn)位大將軍。

　　天和二年，陳湘州刺史華皎舉州歸梁，梁主欲因其隙，更 圖攻取，乃遣使請兵。詔定從衛(wèi)公直率眾赴之。梁人與華皎皆 為水軍，定為陸軍，直總督之，俱至夏口。而陳郢州堅守不下。 直令定率步騎數(shù)千圍之。陳遣其將淳于量、徐度、吳明徹等水 陸來拒。量等以定已度江，勢分，遂先與水軍交戰(zhàn)。而華皎所 統(tǒng)之兵，更懷疑貳，遂為陳人所敗。皎得脫身歸梁。定既孤軍 懸隔，進(jìn)退路絕，陳人乘勝，水陸逼之。定乃率所部斫竹開路， 且行且戰(zhàn)，欲趣湘州，而湘州已陷。徐度等知定窮迫，遣使偽 與定通和，重為盟誓，許放還國。定疑其詭詐，欲力戰(zhàn)死之。 而定長史〔長〕孫隆及諸將等多勸定和，定乃許之。于是與度 等刑牲歃血，解仗就船。遂為度等所執(zhí)，〔所部〕眾軍亦被囚 虜，送詣丹陽。居數(shù)月，憂憤發(fā)病卒。子樂嗣。

　　楊摽字顯進(jìn)，正平高涼人也。祖貴、父猛，并為縣令。

　　摽少豪俠有志氣。魏孝昌中，爾朱榮殺害朝士，大司馬、 城陽王元徽逃難投摽，摽藏而免之。孝莊帝立，徽乃出，復(fù)為 司州牧。由是摽以義烈聞。擢拜伏波將軍、給事中。元顥入洛， 孝莊欲往晉陽就爾朱榮，詔摽率其宗人收船馬渚。摽未至，帝 已北度太行，摽遂匿所收船，不以資敵。及爾朱榮奉帝南討， 至馬渚，摽乃具船以濟(jì)王師。顥平，封肥如五百戶，加鎮(zhèn)遠(yuǎn)將 軍、步兵校尉，行濟(jì)北郡事。進(jìn)都督、平東將軍、太中大夫。

　　從魏孝武入關(guān)，進(jìn)爵為侯，增邑八百戶，加撫軍、銀青光 祿大夫。時東魏遷鄴，太祖欲知其所為，乃遣摽間行詣鄴以觀 察之。使還，稱旨，授通直散騎常侍、車騎將軍?；央U不 賓，屢行抄竊，以摽兼黃門侍郎，往慰撫之。摽頗有權(quán)略，能 得邊情，誘化酋渠，多來款附，乃有隨摽入朝者。

　　時弘農(nóng)為東魏守，摽從太祖攻拔之。然自河以北，猶附東 魏。摽父猛先為邵郡白水令，摽與其豪右相知，請微行詣邵郡， 舉兵以應(yīng)朝廷。太祖許之。摽遂行，與土豪王覆憐等陰謀舉事， 密相應(yīng)會者三千人，內(nèi)外俱發(fā)，遂拔邵郡。擒郡守程保及令四 人，并斬之。眾議推摽行郡事，摽以因覆憐成事，遂表覆憐為 邵郡守。以功授大行臺左丞，率義徒更為經(jīng)略。于是遣諜人誘 說東魏城堡，旬月之間，正平、河北、南（涉）〔汾〕、二絳、 建州、（大）〔太〕寧等城，并有請為內(nèi)應(yīng)者，大軍因攻而拔之。 以摽行正平郡事，左丞如故。齊神武敗于沙苑，其將韓軌、潘 洛、可朱渾元等為殿，摽分兵要截，殺傷甚眾。東雍州刺史馬 恭懼摽威聲，棄城遁走。摽遂移據(jù)東雍州。

　　太祖以摽有謀略，堪委邊任，乃表行建州事。時建州遠(yuǎn)在 敵境三百余里，然摽威恩夙著，所經(jīng)之處，多并贏糧附之。比 至建州，眾已一萬。東魏刺史車折于洛出兵逆戰(zhàn)，摽擊敗之。 又破其行臺斛律俱步騎二萬于州西，大獲甲仗及軍資，以給義 士。由是威名大振。東魏遣太保侯景攻陷正平，復(fù)遣行臺薛循 義率兵與斛律俱相會，于是敵眾漸盛。摽以孤軍無援，且腹背 受敵，謀欲拔還?？至x徒背叛，遂偽為太祖書，遣人若從外送 來者，云已遣軍四道赴援。因令人漏泄，使所在知之。又分土 人義首，令領(lǐng)所部四出抄掠，擬供軍費。摽分遣訖，遂于夜中 拔還邵郡。朝廷嘉其權(quán)以全軍，即授建州刺史。

　　時東魏以正平為東雍州，遣薛榮祖鎮(zhèn)之。摽將謀取之，乃 先遣奇兵，急攻汾橋。榮祖果盡出城中戰(zhàn)士，于汾橋拒守。其 夜，摽率步騎二千，從他道濟(jì)，遂襲克之。進(jìn)驃騎將軍。既而 邵郡民以郡東叛，郡守郭武安脫身走免。摽又率兵攻而復(fù)之。 轉(zhuǎn)正平郡守。又擊破東魏南絳郡，虜其郡守屈僧珍。錄前后功， 別封合陽縣伯，邑五百戶。

　　邙山之戰(zhàn)，摽攻拔柏谷塢，因即鎮(zhèn)之。及大軍不利，摽亦 拔還。而東魏將侯景率騎追摽，摽與儀同韋法保同心抗御，且 前經(jīng)十?dāng)?shù)里，景乃引退。太祖嘉之，賜帛三百疋。復(fù)授建州刺 史，鎮(zhèn)車箱。摽久從軍役，未及葬父，至是表請還葬。詔贈其 父車騎大將軍、儀同三司、晉州刺史，贈其母夏陽縣君，并給 儀衛(wèi)。州里榮之。

　　及齊神武圍玉壁，別令侯景趣齊子嶺。摽恐入寇邵郡，率 騎御之。景聞?chuàng)恐?，斫木斷路者六十余里，猶驚而不安，遂退 還河陽，其見憚如此。十二年，進(jìn)授大都督，加晉建二州諸軍 事。又攻破蓼塢，獲〔東〕魏將李顯，進(jìn)儀同三司。尋遷開府， 復(fù)除建州邵郡河內(nèi)汲郡黎陽等諸軍事，領(lǐng)邵郡。十六年，大軍 東討，授大行臺尚書，率義眾先驅(qū)敵境，攻其四戍，拔之。時 以齊軍不出，乃追摽還。并肥如、合陽二邑，合一千八百戶， 改封華陽縣侯。又于邵郡置邵州，以摽為刺史，率所部兵鎮(zhèn)之。

　　保定四年，遷少師。其年，大軍圍洛陽，詔摽率義兵萬余 人出軹關(guān)。然摽自鎮(zhèn)東境二十余年，數(shù)與齊人戰(zhàn)，每?？双@， 以此遂有輕敵之心。時洛陽未下，而摽深入敵境，又不設(shè)備。 齊人奄至，大破摽軍。摽以眾敗，遂降于齊。摽之立勛也，有 慷慨壯烈之志，及軍敗，遂就虜以求茍免。時論以此鄙之。朝 廷猶錄其功，不以為罪，令其子襲爵。

　　摽之?dāng)∫?，新平郡守韓盛亦于洛陽戰(zhàn)沒。

　　盛字文熾，南陽（渚）〔堵〕陽人也。五世祖遠(yuǎn)，為鄭縣 令，因徙居京兆之渭南焉。曾祖良，舉秀才，奉朝請、姑臧令。 祖與，魏儻城郡守，贈直州刺史。父先藻，安夷鄜城二郡守， 贈鎮(zhèn)遠(yuǎn)將軍、義州刺史。

　　盛幼有操行，涉獵經(jīng)史，兼善騎射，膂力過人。魏大統(tǒng)初， 起家開府行參軍。轉(zhuǎn)參軍事。從李遠(yuǎn)積年征討，每有戰(zhàn)功。累 遷至都督、輔國將軍、中散大夫、帥都督、持節(jié)、平東將軍、 太中大夫、銀青光祿大夫、大都督。明帝二年，封臨湍縣子， 邑三百戶。保定四年，授使持節(jié)、車騎大將軍、儀同三司、虞 部下大夫，出為新平郡守。居官清靜，嚴(yán)而不殘，矜恤孤貧， 抑挫豪右，賊盜止息，郡治肅然。尋以本官從晉公護(hù)東討，于 洛陽戰(zhàn)沒。贈淅洛義三州刺史，謚曰壯。子謙嗣。官至大都督。

　　盛二兄，德輿、仲恭。德輿姿貌魁杰，有異常人。歷官持 節(jié)、車騎大將軍、儀同三司、通洛慈澗防主、邵州刺史、任城 縣男。仲恭美容儀，澹于榮利?？だ郾贋楣Σ堋⒅姓?。仲恭答 曰：“第五之號，豈減驃騎乎！”后歷廣原、靈原、新豐三縣令， 所在皆有聲績。有八子，并有志操。少子紉約，后最知名。 裴寬字長寬，河?xùn)|聞喜人也。祖德歡，魏中書郎、河內(nèi)郡 守。父靜慮，銀青光祿大夫，贈汾州刺史。

　　寬儀貌瑰偉，博涉群書，弱冠為州里所稱。與二弟漢、尼 是和知名。親歿，撫弟以篤友聞。滎陽鄭孝穆常謂從弟文直曰： “裴長寬兄弟，天倫篤睦，人之師表。吾愛之重之。汝可與之 游處 ?！蹦晔赃x為魏孝明帝挽郎，釋褐員外散騎侍郎。 魏孝武末，除廣陵王府直兵參軍，加寧朔將軍、員外散騎常侍。 及孝武西遷，寬謂其諸弟曰 ：“權(quán)臣擅命，乘輿播越，戰(zhàn)爭方 始，當(dāng)何所依？”諸弟咸不能對。寬曰 ：“君臣逆順，大義昭 然。今天子西幸，理無東面，以虧臣節(jié) 。”乃將家屬避難于大 石巖。獨孤信鎮(zhèn)洛陽，始出見焉。

　　時汾州刺史韋子粲降于東魏，子粲兄弟在關(guān)中者，咸已從 坐。其季弟子爽先在洛，窘急，乃投寬。寬開懷納之。遇有大 赦，或傳子爽合免，因爾遂出。子爽卒以伏法。獨孤信召而責(zé) 之。寬曰：“窮來見歸，義無執(zhí)送。今日獲罪，是所甘心?！币?經(jīng)赦宥，遂得不坐。

　　大統(tǒng)五年，授都督、同軌防長史，加征虜將軍。十三年， 從防主韋法保向潁川，解侯景圍。景密圖南叛，軍中頗有知者。 以其事計未成，外示無貳，往來諸軍間，侍從寡少。軍中名將， 必躬自造，至于法保，尤被親附。寬謂法保曰 ：“侯景狡猾， 必不肯入關(guān)。雖托款于公，恐未可信。若仗兵以斬之，亦一時 之計也。如曰不然，便須深加嚴(yán)警，不得信其誑誘，自貽后悔?！?法保納之，然不能圖景，但自固而已。

　　十四年，與東魏將彭樂 、〔樂〕恂戰(zhàn)于新城，因傷被擒。 至河陰，見齊文襄。寬舉止詳雅，善于占對，文襄甚賞異之。 謂寬曰 ：“ 卿三河冠蓋，材識如此，我必使卿富貴 。關(guān)中貧 （校）〔狹〕，何足可依，勿懷異圖也 ?！币蚪怄i付館，厚加其 禮。寬乃裁臥氈，夜縋而出，因得遁還，見于太祖。太祖顧謂 諸公曰：“被堅執(zhí)銳，或有其人，疾風(fēng)勁草，歲寒方驗 。裴長 寬為高澄如此厚遇，乃能冒死歸我。雖古之竹帛所載，何以加 之！”乃手書署寬名下，授持節(jié)、帥都督，封夏陽縣男,邑三百 戶，并賜馬一疋、衣一襲，即除孔城城主。

　　十六年，遷河南郡守，仍鎮(zhèn)孔城。尋加撫軍、大都督、通 直散騎常侍。魏廢帝元年，進(jìn)使持節(jié)、車騎大將軍、儀同三司、 散騎常侍。孝閔帝踐阼，進(jìn)爵為子。寬在孔城十三年，與齊洛 州刺史獨孤永業(yè)相對。永業(yè)有計謀，多譎詐，或聲言春發(fā)，秋 乃出兵，掩蔽消息，倏忽而至。寬每揣知其情，用兵邀擊，無 不克之。永業(yè)常戒其所部曰：“但好鎮(zhèn)孔城，自外無足慮?！逼?見憚如此。齊伊川郡守梁鲊，常在境首抄掠。太祖患之，命寬 經(jīng)略焉。鲊行過妻家，椎牛宴飲，既醉之后，不復(fù)自防。寬密 知之，遣兵往襲，遂斬之。太祖嘉焉，賜奴婢、金帶、粟帛等。 武成二年，征拜司（士）〔土〕中大夫。

　　保定元年，出為（汾）〔沔〕州刺史 。尋轉(zhuǎn)魯山防主。四 年，加驃騎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天和二年，行復(fù)州事。三 年，除溫州刺史。初陳氏與國通和，每修聘好。自華皎附后， 乃圖寇掠。沔州既接敵境，事資守備，于是復(fù)以寬為沔州刺史。 而州城埤狹，器械又少，寬知其難守，深以為憂。又恐秋水暴 長，陳人得乘其便。即白襄州總管，請戍兵，并請移城于羊蹄 山，權(quán)以避水?？偣芨S增兵守御，不許遷移城。寬乃量度年 常水至之處，豎大木于岸，以備船行。襄州所遣兵未至，陳將 程靈洗已率眾至于城下。遂分布戰(zhàn)艦，四面攻之。水勢猶小， 靈洗未得近城。寬每簡募驍兵，令夜掩擊，頻挫其銳。相持旬 日，靈洗無如之何。俄而雨水暴長，所豎木上，皆通船過。靈 洗乃以大艦臨逼，拍干打樓，應(yīng)即摧碎，弓弩大石，晝夜攻之。 苦戰(zhàn)三十余日，死傷過半。女垣崩盡，陳人遂得上城。短兵相 拒，猶經(jīng)二日。外無繼援，力屈。城陷之后，水便退縮。陳人 乃執(zhí)寬至揚州，尋被送嶺外。經(jīng)數(shù)載，后還建業(yè)，遂卒于江左。 時年六十七。子義宣后從御正杜杲使于陳，始得將寬柩還。開 皇元年，隋文帝詔贈襄郢二州刺史。

　　義宣起家譙王儉府記室，轉(zhuǎn)司金二命士，合江令。寬弟漢。 漢字仲霄，操尚弘雅，聰敏好學(xué)。嘗見人作百字詩，一覽 便誦。魏孝武初，解褐員外散騎侍郎。大統(tǒng)五年，除大丞相府 士曹行參軍，補墨曹參軍。漢善尺牘，尤便簿領(lǐng)，理識明贍， 決斷如流。相府為之語曰：“日下粲爛有裴漢。”十一年，李遠(yuǎn) 出鎮(zhèn)弘農(nóng)，啟漢為司馬。遠(yuǎn)特相器遇。尋加安東將軍、銀青光 祿大夫、成都上士。尋轉(zhuǎn)司車路下大夫。與工部郭彥、太府高 賓等參議格令，每較量時事，必有條理，彥等咸敬異之。加帥 都督。天和中，復(fù)與司宗孫恕、典祀薛慎同為八使，巡察風(fēng)俗。 五年，加車騎大將軍、儀同三司。

　　漢少有宿疾，恒帶虛羸，劇職煩官，非其好也。時晉公護(hù) 擅權(quán)，搢紳等多諂附之，以圖仕進(jìn)。唯漢直道固守，八年不徙 職。性不飲酒，而雅好賓游。每良辰美景，必招引時彥，宴賞 留連，間以篇什。當(dāng)時人物，以此重之。自寬沒后，遂斷絕游 從，不聽琴瑟，歲時伏臘，哀慟而已。撫養(yǎng)兄弟子，情甚篤至。 借人異書，必躬自錄本。至于疹疾彌年，亦未嘗釋卷。建德元 年卒，時年五十九。贈晉州刺史。

　　子鏡民，少聰敏，涉獵經(jīng)史。為大將軍、譚公會記室參軍。 后歷宋王寔侍讀，轉(zhuǎn)記室，遷司錄。宣政初，吏部上士。大象 末，春官府都上士。漢弟尼。

　　尼字景尼，性弘雅，有器局。起家奉朝請。除梁王東合祭 酒，遷從事中郎，加通直散騎常侍。隴西李際、范陽盧誕并有 高名于世，與尼結(jié)忘年之交。魏恭帝元年，以本官從于謹(jǐn)平江 陵，大獲軍實，謹(jǐn)恣諸將校取之。余人皆競?cè)≌渫?，尼唯取?元帝素琴一張而已。謹(jǐn)深嘆美之。六官建，拜御正下大夫。尋 以疾卒。贈輔國將軍、隨州刺史。

　　子之隱，趙王招府記室參軍。之隱弟師民，好學(xué)有識度， 見稱于時。起家秦王（赟）〔贄〕府記室參軍，仍兼侍讀 。寬 族弟鴻。

　　鴻少恭謹(jǐn)，有干略，歷官內(nèi)外。孝閔帝踐阼，拜輔城公司 馬，加儀同三司。為晉公護(hù)雍州治中，累遷御正中大夫，進(jìn)位 開府儀同三司，轉(zhuǎn)民部中大夫。保定末，出為中州刺史、九曲 城主。鎮(zhèn)守邊鄙，甚有捍御之能。衛(wèi)公直出鎮(zhèn)襄州，以鴻為襄 州司馬。天和初，拜郢州刺史，轉(zhuǎn)襄州總管府長史，賜爵高邑 縣侯。從直南征，軍敗，遂沒。尋卒于陳。朝廷哀之，贈豐資 遂三州刺史。

　　楊敷字文衍，華山公寬之兄子也。父暄，字景和。性朗悟， 有識學(xué)。弱冠拜奉朝請，歷員外散騎侍郎、華州別駕、尚書右 中兵郎中、輔國將軍、諫議大夫。以別將從魏廣陽王深征葛榮， 為榮所害。贈殿中尚書、華夏二州諸軍事、鎮(zhèn)西將軍、華州刺 史。

　　敷少有志操，重然諾。每覽書傳，見忠臣烈士之事，?？?然景慕之。魏建義初，襲祖鈞爵臨貞縣伯，邑四百戶。除員外 羽林監(jiān)。大統(tǒng)元年，拜奉車都尉。歷尚書左士郎中、祠部郎中、 大丞相府墨曹參軍、帥都督、平東將軍、太中大夫，加撫軍將 軍、通直散騎常侍。魏恭帝二年，遷廷尉少卿。所斷之獄，號 稱平允。

　　孝閔帝踐阼，進(jìn)爵為侯，增邑并前八百戶。除小載師下大 夫，使北豫州迎司馬消難，還，授使持節(jié)、蒙州諸軍事、蒙州 刺史。先是蠻左等多受齊假署，數(shù)為亂逆。敷推誠布信，隨方 慰撫，蠻左等感之，相率歸附。敷乃送其首四十余人赴闕，請 因齊所假而授之。諸蠻等愈更感悅，州境獲寧。特降璽書勞問， 加車騎大將軍、儀同三司。保定中，征為司水中大夫。夷夏吏 民，乃荊州總管長孫儉并表請留之。時議欲東討，將委敷以舟 艦轉(zhuǎn)輸之事，故弗許焉。陳公純鎮(zhèn)陜（西）〔州〕，以敷為總管 長史。五年，轉(zhuǎn)司木中大夫、軍器副監(jiān)。敷明習(xí)吏事，所在以 勤察著名，每歲奏課居最，累獲優(yōu)賞。進(jìn)位驃騎大將軍、開府 儀同三司。

　　天和六年，出為汾州諸軍事、汾州刺史，進(jìn)爵為公，增邑 一千五百戶。齊將段孝先率眾五萬來寇，梯沖地道，晝夜攻城。 敷親當(dāng)矢石，隨事捍御，拒守累旬。孝先攻之愈急。時城中兵 不滿二千，戰(zhàn)死者已十四五，糧儲又盡，公私窮蹙。齊公憲總 兵赴救，憚孝先，不敢進(jìn)軍。敷知必陷沒，乃召其眾謂之曰： “吾與卿等，俱在邊鎮(zhèn)，實愿同心戮力，破賊全城。但強(qiáng)寇四 面攻圍日久，吾等糧食已盡，救援?dāng)嘟^。守死窮城，非丈夫也。 今勝兵之士，猶數(shù)百人，欲突圍出戰(zhàn)，死生一決。儻或得免， 猶冀生還，受罪闕庭，孰與死于寇乎！吾計決矣，于諸君意何 如？”眾咸涕泣從命。敷乃率見兵夜出，擊殺齊軍數(shù)十人。齊 軍眾稍卻。俄而孝先率諸軍盡銳圍之，敷殊死戰(zhàn)，矢盡，為孝 先所擒。齊人方欲任用之，敷不為之屈，遂以憂懼卒于鄴。高 祖平齊，贈使持節(jié)、大將軍、淮廣復(fù)三州諸軍事、三州刺史， 謚曰忠壯。葬于華陰舊塋。

　　子素，有文武材略。大象末，上柱國、清河郡公。

　　史臣曰：自三方鼎峙，群雄競逐，俊能馳騖，各吠非主。 爭奮厲其智勇，思赴蹈于仁義。臨危不顧，前哲所難。趙善等 或行彰于孝友，或誠顯于忠概，咸躬志力，俱徇功名。兵兇戰(zhàn) 危，城孤援絕。楊敷、趙善，類龐德之勢窮；元定、裴寬，同 黃權(quán)之無路。王旅不振，非其罪也。敷少而慷慨，終能立節(jié)， 仁而有勇，其最優(yōu)乎。楊摽屢有奇功，狃于數(shù)勝，輕敵無備， 兵破身囚，未能遠(yuǎn)謀，良可嗟矣。易曰 ：“師出以律，否臧兇。” 傳曰 ：“不備不虞，不可以師 ?！逼錀顡恐^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