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史·列傳·卷二十四

　　薛辯五世孫端 端子胄 端從子浚 端從祖弟湖 湖子聰 聰子孝通 孝通子 道衡 聰?shù)茏由?善弟慎 薛寘 薛憕

　　薛辯，字允白，河?xùn)|汾陰人也。曾祖興，晉尚書右仆射、冀州刺史、安邑公， 謚曰：莊。祖濤襲爵，位梁州刺史，謚曰忠惠。京都傾覆，皆以義烈著聞。父強， 字威明，幼有大志，懷軍國籌略。與北海王猛，同志友善。及桓溫入關(guān)中，猛以巾 褐謁之。溫曰：“江東無卿比也，秦國定多奇士，如生輩尚有幾人？吾欲與之俱南。” 猛曰：“公求可與撥亂濟時者，友人薛威明其人也?！睖卦唬骸奥勚靡??！狈街?朝命。強聞之，自商山來謁，與猛皆署軍謀祭酒。強察溫有大志而無成功，乃勸猛 止。俄而溫敗。及苻堅立，猛見委任。其平陽公融為書，將以車馬聘強。猛以為不 可屈，乃止。及堅如河?xùn)|伐張平，自與數(shù)百騎馳至強壘下，求與相見。強使主簿責(zé) 之。因慷慨宣言曰：“此城終無生降之臣，但有死節(jié)之將耳?！眻灾T將請攻之，堅 曰：“須吾平晉，自當(dāng)面縛。舍之以勸事君者。”后堅伐晉，軍敗，強遂總宗室強 兵，威振河輔，破慕容永于陳川。姚興聞而憚之，遣使重加禮命，征拜右光祿大夫、 七兵尚書，封馮翊郡公，轉(zhuǎn)左戶尚書。年九十八，卒。贈輔國大將軍、司徙公，謚 曰宣。

　　辯幼而俊爽，俶儻多大略，由是豪杰多歸慕之。強卒，復(fù)襲統(tǒng)其營。仕姚興， 歷太子中庶子、河北太守。辯知姚氏運衰，遂棄歸家保鄉(xiāng)邑。及晉將劉裕平姚泓， 即署相國掾。尋除平陽太守，委以北道鎮(zhèn)捍。及長安失守。辯遂歸魏。仍立功于河 際，位平西將軍、東雍州刺史，賜爵汾陰侯。其年詣闕，明元深加器重，明年方得 旋鎮(zhèn)。帝謂之曰：“朕委卿西蕃，志在關(guān)右，卿宜克終良算，與朕為長安主人?！?辯既還任，務(wù)農(nóng)教戰(zhàn)。恆以數(shù)千之眾，摧抗赫連氏。帝甚褒獎之。又除并州刺史， 征授大羽真。泰常七年，卒于官。帝以所圖未遂，深悼惜之。贈并、雍二州刺史。

　　子謹，字法順。容貌魁偉，高才博學(xué)。隨劉裕度江，位府記室參軍。辯將歸魏， 密報謹，謹遂亦來奔。授河?xùn)|太守，后襲爵汾陰侯。始光三年，與宜都王奚斤共討 赫連昌，禽其東平公乙兜，克蒲坂。遂以新舊百姓并為一郡，除平西將軍，復(fù)為太 守。神蒨三年，除使持節(jié)、秦州刺史。山胡白龍憑險作逆，太武詔南陽公奚眷與謹 并為都將，討平之，封涪陵郡公。太延初，征吐沒骨，平之。謹自郡遷州，威恩兼 被，風(fēng)化大行。時兵荒之后，儒雅道息，謹命立庠序，教以詩書。三農(nóng)之暇，悉令 受業(yè)，躬巡邑里，親加考試，河汾之地，儒道更興。真君元年，征授內(nèi)都坐大官， 輔政。深見賞重，每訪以政道，車駕臨幸者前后數(shù)四。后從駕北討，與中山王辰等 后期，見殺。尋贈鎮(zhèn)西將軍、秦雍二州刺史，謚曰元公。

　　長子初古拔，一曰車轂拔，本名洪祚，太武賜名焉。沈毅有器識。弱冠，司徙 崔浩見而奇之。真君中，蓋吳擾動關(guān)右，薛永宗屯據(jù)河側(cè)，太武親討之。詔拔糾合 宗鄉(xiāng)，壁于河際，斷二寇往來之路。事平，除中散，賜爵永康侯。太武南討，以拔 為都將，從駕臨江而還。又共陸真討反氐仇傉檀、強免生，平之。皇興三年，除散 騎常侍，尚文成女西河長公主，拜駙馬都尉。其年，拔族叔徐州刺史安都據(jù)城歸順， 敕拔詣彭城勞迎，除南豫州刺史。延興二年，除鎮(zhèn)西大將軍、開府儀同，進爵平陽 公。三年，拔與南兗州刺史游明根、南平太守許含等，以善政征詣京師。獻文親自 勞勉，復(fù)令還州。太和六年，改爵河?xùn)|公。卒，贈左光祿大夫，謚曰康。

　　長子胤，字寧宗。少有父風(fēng)。弱冠，拜中散。襲爵鎮(zhèn)西大將軍、河?xùn)|公，除懸 瓠鎮(zhèn)將。尋授持節(jié)、義陽道都將。后除立忠將軍、河北太守?？胶?，俗多盜賊。 有韓、馬兩姓各二千余家，恃強憑險，最為狡害，劫掠道路，侵暴鄉(xiāng)閭。胤至郡， 即收其奸魁二十余人，一時戮之。于是群盜懾氣，郡中清肅。卒于郡，謚曰敬。

　　子裔，字豫孫，襲爵。性豪爽，盛營園宅，賓客聲伎，以恣嬉游。卒于洛州刺 史。子孝紳襲爵，位太中大夫。孝紳立行險薄，坐事為河南尹元世俊所劾，死。后 贈華州刺史。

　　拔弟洪隆，字菩提，驎位河?xùn)|太守。長子驎駒，好讀書，舉秀才，除中書博士。 齊使至，詔驎駒兼主客郎以接之。卒，贈河?xùn)|太守，謚曰宣。始拔尚西河主，有賜 田在馮翊，驎駒徙居之。遂家于馮翊之夏陽。

　　長子慶之，字慶集。頗有學(xué)業(yè)，閑解幾案，位廷尉丞。廷尉寺鄰北城，曾夏日 寺傍得一狐，慶之與廷尉正博陵崔纂，或以城狐狡害，宜速殺之；或以長育之月， 宜待秋分。二卿裴延俊、袁翻，互有同異。雖曰戲謔，詞義可觀，事傳于世。后兼 左丞，為并、肆行臺，賜爵龍丘子，行滄州刺史。為葛榮攻圍，城陷。尋患，卒， 贈華州刺史。

　　慶之弟英集，性通率。隨舅李崇在揚州，以軍功累至?xí)逃?、通直散騎常侍， 卒。英集子端。

　　端字仁直，本名沙陀。有志操，遭父憂，居喪合禮。與弟裕勵精篤學(xué)，不交人 事。年十七，司空高乾邕辟為參軍。賜爵平陰男。端以天下擾亂，遂棄官歸鄉(xiāng)里。 魏孝武西遷，周文令大都督薛崇禮據(jù)龍門，引端同行。崇禮尋失守，降東魏。東魏 遣行臺薛修義督乙干貴西度，據(jù)楊氏壁。與宗親及家僮等先在壁中，修義乃令其兵 逼端等東度。方欲濟河，會日暮，端密與宗室及家僮等叛之。修義亦遣騎追，端且 戰(zhàn)且馳，遂入石城柵，得免。柵中先有百家，端與并力固守。貴等數(shù)來慰喻，知端 無降意，遂拔還河?xùn)|。東魏又遣其將賀蘭懿、南汾州刺史薛琰達守楊氏壁。端率其 屬，并招喻村人，多設(shè)奇兵以臨之。懿等疑有大軍，便東遁，赴船溺死者數(shù)千人。 端收其器械，復(fù)還楊氏壁。周文遣南汾州刺史蘇景恕鎮(zhèn)之。降書勞問，征端赴闕， 以為大丞相府戶曹參軍。從禽竇泰，復(fù)弘農(nóng)，戰(zhàn)沙苑，并有功，進爵為伯。后改封 交城縣伯，累遷吏部郎中。

　　端性強直，每有奏請，不避權(quán)貴。周文嘉之，故賜名端，欲令名質(zhì)相副。自居 選曹，先盡賢能，雖貴游子弟，才劣行薄者，未嘗升擢之。每啟周文云：“設(shè)官分 職，本康時務(wù)，茍非其人，不如曠職?！敝芪纳钊恢?。大統(tǒng)十六年，軍東討，柱國 李弼為別道元帥，妙簡英寮，數(shù)日不定。周文謂弼曰：“為公思得一長史，無過薛 端?！卞鰧υ唬骸罢娌乓病蹦饲仓?。轉(zhuǎn)尚書右丞，仍掌選事。

　　梁主蕭察曾獻馬瑙鐘，周文帝執(zhí)之顧丞郎曰：“能擲摴蒱頭得盧者，便與鐘?！?已經(jīng)數(shù)人不得。頃至端，乃執(zhí)摴[HT]蒱頭而言曰：“非為此鐘可貴，但思露其誠耳?！?便擲之，五子皆黑。文帝大悅，即以賜之。

　　魏帝廢，近臣有勸文帝踐極，文帝召端告之。端以為三方未一，遽正名號，示 天下以不廣。請待龕翦僭偽，然后俯順樂推。文帝撫端背曰：“成我者卿也。卿心 既與我同，身豈與我異。”遂脫所著冠帶袍褲并以賜之。進授吏部尚書，賜姓宇文 氏。端久處選曹，雅有人倫之鑒，其所擢用，咸得其才。六官建，拜軍司馬，加侍 中、驃騎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進爵為侯。

　　周孝閔帝踐阼，再遷戶部中大夫，進爵為公。晉公護將廢帝，召群臣議之。端 頗具同異，護不悅，出為蔡州刺史。為政寬惠，人吏愛之。轉(zhuǎn)基州刺史?；莸亟?梁、陳，事藉鎮(zhèn)撫，總管史寧遣司馬梁榮催令赴任。蔡州父老訴榮，請留端者千余 人。至基州未幾，卒。遺誡薄葬，府州贈遺，勿有所受。贈本官，加大將軍，進封 文城郡公，謚曰質(zhì)。子胄嗣。

　　胄字紹玄，少聰明，每覽異書，便曉其義。常嘆訓(xùn)注者不會圣人深旨，輒以意 辯之，諸儒莫不稱善。性慷慨，志立功名。周明帝時，襲爵文城郡公。累遷上儀同， 尋拜司金大夫，后加開府。

　　隋文帝受禪，三遷為兗州刺史。到官，系囚數(shù)百。胄剖斷旬日便了，囹圄空虛。 有陳州人向道力偽作高平郡守，將之官。胄遇諸涂，察其有異，將留詰之。司馬王 君馥固諫，乃聽詣郡。既而悔之，即遣主簿追道力。有部人徐俱羅嘗任海陵郡守， 先是已為道力偽代之。比至秩滿，公私不悟。俱羅遂語君馥曰：“向道力經(jīng)賜代為 郡，使君豈容疑之?！本ヒ跃懔_所陳，又固請胄。胄呵，君馥乃止。遂收之，道 力懼而引偽。其發(fā)奸擿伏，皆此類也。時人謂為神明，先是，兗州城東沂、泗二水 合而南流，泛濫大澤中。胄遂積石堰之，決令西注，陂澤盡為良田。又通轉(zhuǎn)運，利 盡淮海，百姓賴之，號為薛公豐兗渠。

　　胄以天下太平，遂遣博士登泰山觀古跡，撰封禪圖及儀上之。帝謙讓不許。轉(zhuǎn) 郢州刺史，有惠政。征拜衛(wèi)尉卿，轉(zhuǎn)大理卿，持法寬平，名為稱職。遷刑部尚書。 時左仆射高颎稍被疏忌，及王世積誅，颎事與相連，上因此欲成颎罪。胄明雪之， 正議其獄。由是忤旨，械系之，久而得免。檢校相州事，甚有能名。

　　漢王諒作亂并州，遣其將綦良東略地，攻逼慈州。刺史上官政請援于胄，胄畏 諒兵鋒，不敢拒。良又引兵攻胄，胄欲以計卻之，遣親人魯世范說良曰：“天下事 未可知。胄為人臣，去就須得其所，何遽相攻也？”良乃釋去，進圍黎陽。及良為 史祥所攻，棄軍歸胄。朝廷以胄懷貳心，鎖詣大理。相州吏人素懷其恩，詣闕理胄 者百余人。胄竟坐除名，配防嶺南，道卒。子筠、獻知名。

　　端弟裕，字仁友。少以孝悌聞于州里。弱冠，丞相參軍事。時京兆韋夐志安放 逸，不干世務(wù)。裕慕其恬靜，數(shù)載酒肴侯之，談宴終日。夐遂以從孫女妻之。裕嘗 謂親友曰：“大丈夫當(dāng)圣明之運，而無灼然文武之用為世所知，雖復(fù)棲遑，徙為勞 苦耳。至如韋居士，退不丘壑，進不市朝，怡然守道，榮辱弗及，何其樂也?！?

　　裕曾宿宴于夐之廬，后庭有井，裕夜出戶，若有人欲牽其手，裕便卻行，遂落 井。同坐共出之，因勸裕酒曰：“向慮卿不測夐，幸得無他，宜盡此爵。”裕曰： “墜井蓋小小耳，方當(dāng)逾于此也?！比藛柶涔剩Ｔ唬骸敖鼔?，恐有兩楹之憂?！?尋卒，文章之士誄之者數(shù)人。周文傷惜之，追贈洛州刺史。

　　胄從祖弟浚，字道賾。父琰，周渭南太守。浚少孤，養(yǎng)母以孝聞。幼好學(xué)，有 志行。周天和中，襲爵虞城侯，位新豐令。隨開皇中，歷尚書虞部、考功侍郎。帝 聞浚事母孝，以其母老，賜輿服幾杖、四時珍味，當(dāng)世榮之。后其母疾病，浚貌甚 憂瘁，親故弗之識。暨丁母艱，詔鴻臚監(jiān)護喪事，歸葬夏陽。時隆冬極寒，浚衰绖 徙跣，冒犯霜雪，自京及鄉(xiāng)，五百余里，足凍墮指，創(chuàng)血流離，朝野為之傷痛。州 里赗助，一無所受。尋起令視事，上見其毀瘠過甚，為之改容，顧群臣曰：“吾見 薛浚哀毀，不覺悲感傷懷?！编诞惥弥??？＞共粍賳剩∏易?。其弟謨時為晉王府 兵曹參軍事，在揚州?？＿z書于謨曰：

　　吾以不造，幼丁艱酷，窮游約處，屢絕簞瓢。晚生早孤，不聞《詩禮》。賴奉 先人貽厥之訓(xùn)，獲稟母氏圣善之規(guī)。負笈裹糧，不憚艱遠，從師就業(yè)，欲罷不能。 砥行礪心，困而彌篤，用膺教義，爰至長成。自釋耒登朝，于茲二十三年矣。雖官 非聞達，而祿喜逮親，庶保期頤，得終色養(yǎng)。何圖精誠無感，禍酷薦臻；兄弟俱被 奪情，苦廬靡申哀訴。是用叩心泣血，隕氣摧魂者也。既而創(chuàng)鉅釁深，不勝荼毒， 啟手啟足，幸及全歸。使夫死而有知，得從先人于地下矣，豈非至愿哉？但念爾伶 俜孤宦，遠在邊服，顧此悢悢，如何可言！適已有書，冀得與汝面訣，忍死待汝， 已歷一旬。汝既未來，便成今古，緬然永別，為恨何言！勉之哉！勉之哉！

　　書成而絕。有司以聞，文帝為之屑涕，降使赍冊書吊祭。浚性清儉，死日家無 遺財。

　　浚初為兒時，與宗中兒戲澗濱，見一黃蛇，有角及足。召群童共視，了無見者。 以為不祥，歸大憂悴。母問之，以實對。時有胡僧詣?wù)蚴常敢愿嬷?。僧曰?“此兒之吉應(yīng)。且此兒早有名位，然壽不過六七耳?！毖越K而出，忽然不見。后終 于四十二，六七之言驗矣。子乾福，武安郡司倉書佐。

　　洪隆弟湖，字破胡。少有節(jié)操，篤志于學(xué)；專精講習(xí)，不干時務(wù)；與物無競， 好以德義服人。或有兄弟忿鬩，鄰里爭訟者，恐湖聞之，皆內(nèi)自改悔。鄉(xiāng)閭化其風(fēng) 教，咸以敬讓為先。三召州都，再辟主簿，州將傾心致禮，并不獲己而應(yīng)之。為本 州中從事、別駕、除河?xùn)|太守。兄弟并為本郡，當(dāng)世榮之。復(fù)受詔為仇池都將。后 罷郡，終于家。有八子，長子聰知名。

　　聰字延智。方正有理識，善自標致，不妄游處。雖在暗室，終日矜莊，見者莫 不懔然加敬。博覽墳籍，精力過人，至于前言往行，多所究悉。詞辯占對，尤是所 長。遭父憂，廬于墓側(cè)，哭泣之聲，酸感行路。友于篤睦，而家教甚嚴；諸弟雖昏 宦，恆不免杖罰，對之肅如也。未弱冠，州辟主簿。

　　太和十五年，釋褐著作佐郎。于時，孝文留心氏族，正定官品。士大夫解巾， 優(yōu)者不過奉朝請。聰起家便佐著作，時論美之。后遷書侍卸史，凡所彈劾，不避強 御；孝文或欲寬貸者，聰輒爭之。帝每云：“朕見薛聰，不能不憚，何況諸人也？” 自是貴戚斂手。累遷直閣將軍，兼給事黃門侍郎、散騎常侍，直閣如故。

　　聰深為孝文所知，外以德器遇之，內(nèi)以心膂為寄。親衛(wèi)禁兵，委總管領(lǐng)。故終 太和之世，恆帶直閣將軍。群臣罷朝之后，聰恆陪侍帷幄，言兼晝夜。時政得失， 預(yù)以謀謨；動輒匡諫，事多聽允。而重厚沈密，外莫窺其際。帝欲進以名位，輒苦 讓不受。帝亦雅相體悉，謂之曰：“卿天爵自高，固非人爵之所榮也。”又除羽林 監(jiān)。

　　帝曾與朝臣論海內(nèi)姓地人物，戲謂聰曰：“世人謂卿諸薛是蜀人，定是蜀人不？” 聰對曰：“臣遠祖廣德，世仕漢朝，時人呼為漢。臣九世祖永，隨劉備入蜀，時人 呼為蜀。臣今事陛下，是虜非蜀也?！钡蹞嵴菩υ唬骸扒湫铱勺悦鞣鞘瘢文怂鞆?fù) 苦朕?！甭斠蛲蛾?。帝曰：“薛監(jiān)醉耳?！逼湟娭绱恕?

　　二十三年，從駕南征，兼御史中尉。及宣武即位，除都督、齊州刺史，政存簡 靜。卒于州，吏人追思，留其所坐榻以存遺愛。贈征虜將軍、華州刺史，謚曰簡懿 侯。魏前二年，重贈車騎大將軍、儀同三司、延州刺史。子孝通最知名。

　　孝通字士達。博學(xué)有俊才。蕭寶夤征關(guān)中，引參驃騎大將軍府事，禮遇甚隆。 及寶夤將有異志，孝通悟其萌，托以拜掃求歸，乃見許。同寮咸怪，止之；但笑而 不答，遽還鄉(xiāng)里。寶夤后果逆命。

　　北海王元顥入洛，宗人薛永宗、修義等又聚徙作亂，欲以應(yīng)之。孝通與所親計 曰：“北海乘虛遠入，吳兵不能久住，事必?zé)o成。今若與永宗等舉，滅族道也。” 乃率其近親，與河?xùn)|太守元襲嬰城固守。及寶夤平定，元顥退走，預(yù)其事者咸罹禍， 唯同孝通者皆免。事寧，入洛，除員外散騎侍郎。爾硃天光鎮(zhèn)關(guān)右，表為關(guān)西大行 臺郎中，深見任遇。關(guān)中平定，預(yù)有其力，以功賜爵汾陰侯。莊帝既幽崩，元曄地 又疏遠，更議主社稷。孝通以廣陵王恭，高祖猶子，又在茂親，夙有令望。不言多 載，理必陽瘖。奉以為主，天人允葉。世隆等并以為疑。孝通密贊天光察之。廣陵 王曰：“天何言哉？”于是定冊，即節(jié)閔帝也。以首創(chuàng)大議，拜銀青光祿大夫、散 騎常侍，兼中書舍人，封藍田縣子。孝通求以官贈亡兄景懋，又言己有侯爵，請轉(zhuǎn) 授兄息子舒。節(jié)閔覽啟傷感，以侯爵既重，不容轉(zhuǎn)授，乃下詔褒美。特贈景懋撫軍、 北雍州刺史。孝通尋遷中書郎，深為節(jié)閔所知重。

　　普泰二年正月乙酉，中書舍人元翙獻酒肴，帝因與元翌及孝通等宴，兼奏弦管， 命翙吹笛；帝亦親以和之。因使元翌等嘲，以酒為韻。孝通曰：“既逢堯舜君，愿 上萬年壽?！钡墼唬骸捌缴眯?，慚為萬國首?！钡墼唬骸扒渌^壽，豈容徙然！” 便命酌酒賜孝通，仍命更嘲，不得中絕。孝通即豎忠為韻。帝曰：“卿不忘忠臣之 心?！绷櫾唬骸笆ブ髋R萬機，享世永無窮?！毙⑼ㄔ唬骸柏M唯被草木，方亦及昆蟲?！?翌曰：“朝賢既濟濟，野苗又芃芃。”帝曰：“君臣體魚水，書軌一華戎。”孝通 曰：“微臣信慶渥，何以答華嵩？”于時，孝通內(nèi)典機密，外參朝政，軍國動靜， 預(yù)以謀謨。加以汲引人物，知名之士，多見推薦。

　　外兄裴伯茂性豪俊，多所輕忽。唯欽賞孝通，每有著述，共參同異。孝通以裴 宏放過甚，每謂之曰：“兄以阮籍、嵇康何如管仲、樂毅？”蓋自許經(jīng)綸，抑裴傲 也。裴笑而不答，宏放自若。

　　屬齊神武起兵河朔，攻陷相州刺史劉誕。爾硃天光自關(guān)中討之。孝通以關(guān)中險 固，秦漢舊都，須預(yù)謀鎮(zhèn)遏，以為后計。縱河北失利，猶足據(jù)之。節(jié)閔深以為然， 問誰可任者。孝通與賀拔岳同事天光，又與周文帝有舊；二人并先在關(guān)右，因并推 薦之。乃超授岳岐、華、秦、雍諸軍事，關(guān)西大行臺，雍州牧。周文帝為左丞，孝 通為右丞。赍詔書馳驛入關(guān)授岳等，同鎮(zhèn)長安。岳深相器重，待以師友之禮。與周 文帝結(jié)為兄弟，情寄特隆。后天光敗于韓陵，節(jié)閔遂不得入關(guān)，為齊神武幽廢。孝 武帝即位后，神武方得志，征賀拔岳為冀州刺史。岳懼，欲單馬入朝。孝通乃謂岳 曰：“高王以數(shù)千鮮卑破爾硃百萬之眾，其鋒誠亦難敵。然公兩兄太師、領(lǐng)軍，宿 在其上。侯深、樊子鵠、賈知、斛斯椿、大野胡也杖、吒呂延慶之徒，于爾硃之世， 皆其夷等。韓陵之役，此輩前后降附，皆由事勢危逼，非其本心。在于高王，曹操 之孔融，馬懿之葛誕。今或在京師，或據(jù)州鎮(zhèn)，除之又失人望，留之腹心之疾。雖 令孫騰在闕下，婁昭處鉤陳，必不能如建安之時，明矣。以今觀之，隙難未已。吐 萬仁雖復(fù)退逸，猶在并州，高王之計，先須平殄。今方綏撫群雄，安置內(nèi)外，何能 去其巢穴，與公事關(guān)中地也？且六郡良家之子，三輔禮義之人，逾幽、并之驍騎， 勝汝、潁之奇士，皆系仰于公，效其智力。據(jù)華山以為城雉，因黃河而為池塹；退 守不失封泥，進兵同于建水。乃欲束手受制于人，不亦鄙乎？”言未卒，岳執(zhí)孝通 手曰：“君言是也?！蹦诉d辭為啟，而不就征。

　　太昌元年，孝通因使入朝，仍被留京師，重除中書侍郎。永熙三年三月，出為 常山太守，仍以經(jīng)節(jié)閔任遇故也。及孝武西遷，或稱孝通與周文友密，及樹置賀拔 岳鎮(zhèn)關(guān)中之計，遂見拘執(zhí)，將赴晉陽。及引見，咸為之憂。孝通神氣從容，辭理切 正，齊神武更相欽嘆，即日原免。然猶致疑忌，不加位秩，但引為坐客，時訪文典 大事而已。齊神武讓劍履上殿表，猶使為文。曾與諸人同詣晉祠，皆屈膝盡禮。孝 通獨捧手不拜，顧而言曰：“此乃諸侯之國，去吾何遠，恭而非禮，將為神笑?！?拜者漸焉。興和二年，卒于鄴。魏前二年，周文帝追軫舊好，奏贈車騎將軍、儀同 三司、青州刺史。齊神武武平初，又贈鄭州刺史。文集八十卷，行于時。

　　子道衡，字玄卿。六歲而孤，專精好學(xué)。年十歲，講《左傳》，見子產(chǎn)相鄭之 功，作《國僑贊》，頗有詞致，見者奇之。其后才名益著。齊司州牧、彭城王浟引 為兵曹從事。尚書左仆射楊愔見而嗟賞，授奉朝請。吏部尚書隴西辛術(shù)與語，嘆曰： “鄭公業(yè)不亡矣！”河?xùn)|裴讞目之曰：“鼎遷河朔，吾謂‘關(guān)西孔子’，罕遇其人， 今復(fù)遇薛君矣！”

　　武成即位，兼散騎常侍，接對周、陳二使。武平初，詔與諸儒修定五禮，除尚 書左外兵郎。陳使傅縡聘齊，以道衡兼主客郎接對之。縡贈詩五十韻，道衡和之， 南北稱美。魏收曰：“傅縡所謂以蚓投魚耳?！贝t文林館，與范陽盧思道、安平 李德林齊名友善。復(fù)以本官直中書省，尋拜中書侍郎，仍參太子侍讀。齊后主之世， 漸見親用，與侍中斛律孝卿參預(yù)政事。道衡具陳備周之策，孝卿不能用。

　　及齊亡，周武帝引為御史二命士。后歸鄉(xiāng)里，自州主簿入為司祿上士，隋文作 相，從元帥梁睿擊王謙，攝陵州刺史。大定中，授儀同，守邛州刺史。文帝受禪， 坐事除名。

　　河間王弘北征突厥，召典軍書。還，除內(nèi)史舍人。其年，兼散騎常侍，聘陳使 主。道衡因奏曰：“陛下比隆三代，平一九州，豈容區(qū)區(qū)之陳，久在天網(wǎng)之外？臣 今奉使，請責(zé)以稱蕃?！钡墼唬骸半耷液B(yǎng)，致之度外，勿以言辭相折?！苯瓥|雅 好篇什，陳主尤愛雕蟲，道衡每有所作，南人無不吟誦焉。

　　及八年伐陳，拜淮南道行臺尚書吏部郎，兼掌文翰。王師臨江，高颎夜幕中， 謂曰：“今段定克江東以不？君試言之?！钡篮獯鹪唬骸胺舱摯笫鲁蓴。软氁灾?理斷之。《禹貢》所載九州，本是王者封域。郭璞有云：‘江東偏王三百年，還與 中國合?！駭?shù)將滿矣。以運數(shù)而言，其必克一也。有德者昌，無德者亡，自古興 滅，皆由此道。主上躬履恭儉，憂勞庶政。叔寶峻宇雕墻，酣酒荒色。其必克二也。 為國之體，在于任寄。彼之公卿，備員而已。拔小人施文慶，委以政事；尚書令江 總唯事詩酒，本非經(jīng)略之才；蕭摩訶、任蠻奴是其大將，一夫之用耳。其必克三也。 我有道而大，彼無德而小。量其甲士，不過十萬，西自巫峽，東極滄海，分之則勢 懸而力弱；聚之則守此而失彼。其必克四也。席卷之勢，其在不疑?！憋G忻然曰： “君言成敗，理甚分明。本以才學(xué)相期，不意籌略乃爾?！边€除吏部侍郎。

　　后坐抽擢人物，有言其黨蘇威，任人有意故，除名，配防嶺表。晉王廣時在揚 州，陰令人諷道衡，遣從揚州路，將奏留之。道衡不樂王府，用漢王諒之計，遂出 江陵道而去。尋詔征還，直內(nèi)史省。晉王由是銜之。然愛其才，猶頗見禮。后數(shù)歲， 授內(nèi)史侍郎，加上儀同三司。道衡每構(gòu)文，必隱坐空齋，蹋壁而臥，聞戶外有人便 怒，其沈思如此。帝每曰：“道衡作文書稱我意?！比徽]之以迂誕。后帝謂楊素、 牛弘曰：道衡老矣，驅(qū)使勤勞，宜使硃門陳戟?！庇谑沁M上開府，賜物百段。道衡 辭以無功。帝曰：“爾久勞階陛，國家大事，皆爾宣行，豈非爾功也？”

　　道衡久當(dāng)樞要，才名益顯。太子、諸王爭與交好，高颎、楊素雅相推重，聲名 籍甚，無競一時。仁壽中，楊素專掌朝政。道衡既與素善，上不欲道衡久知機密， 因出檢校襄州總管。道衡一旦見出，不勝悲戀，言之哽咽。帝愴然改容曰：“爾光 陰晚暮，侍奉誠勞，朕欲令爾將攝。今爾之去，朕如斷一臂?！庇谑琴l物三百段， 九環(huán)金帶并時服一襲，馬十匹，慰勉遣之。在任清簡，吏人懷其惠。

　　煬帝嗣位，轉(zhuǎn)潘州刺史。歲余，上表求致仕。帝謂內(nèi)史侍郎虞世基曰：“道衡 將至，當(dāng)以秘書監(jiān)待之。”道衡既至，上《高祖文皇帝頌》。帝覽之不悅。顧謂蘇 威曰：“道衡致美先朝，此魚藻之義也?！庇谑前菟倦`大夫，將置之罪。道衡不悟， 司隸刺史房彥謙素與相善，知必及禍，勸之杜絕賓客，卑辭下氣，而道衡不能用。 會議新令，久不能決，道衡謂朝士曰：“向使高颎不死，令當(dāng)久行。”有人奏之。 帝怒曰：“汝憶颎乎？”付執(zhí)法者推之。道衡自以非大過，促憲司早解。奏日，冀 帝赦之，敕家人具饌以備客來侯者。及奏，帝令自盡。道衡殊不意，未能引訣。憲 司重奏，縊而殺之。妻子徙且末。時年七十。天下冤之。有集七十卷，行于世。

　　有子五人，收最知名，出后族父孺。

　　孺清貞孤介，不交流俗。涉歷經(jīng)史，有才思，雖不為大文，所有詩詠，大致清 遠。開皇中，為侍御史、揚州總管司功參軍。每以方直自處，府寮多不便之。卒于 襄城郡掾。所蒞官皆有能名。道衡偏相友愛，收初生，即與孺為后。養(yǎng)于孺宅，至 于成長，殆不識本生。太常丞胡仲操曾在朝堂就孺借刀子割爪甲。孺以仲操非雅士， 竟不與之。其不肯妄交，清介獨行，皆此類也。

　　道衡兄溫，字尼卿。沈敏有器局，博覽墳典，尤善隸書。仕周為上黃郡守。周 平齊，徙燕郡太守，以簡惠稱。宣政元年，賜爵齊安縣子。卒于郡。子邁嗣。

　　邁字弘仁，性寡言，長于詞辯。開皇初，襲爵齊安子，改封鐘山。歷位太子舍 人。大業(yè)中，為刑部、選部二侍郎。

　　道衡從父弟道實，位禮部侍郎、離石郡太守，知名于世。從子德音，有俊才， 起家游騎尉。佐魏淡修《魏史》，史成，遷著作佐郎。及越王侗稱制東都，王世充 之僭號，軍書羽檄，皆出其手。世充平，以罪誅。其文筆多行于世。

　　聰?shù)芎?，南青州刺史。和子善?

　　善字仲良。少為司空府參軍。再遷鹽池都將。孝武西遷，魏改河?xùn)|為秦州，以 善為別駕。善家素富，僮仆數(shù)百人。兄元信，杖氣豪侈，每食方丈，坐客恆滿，弦 歌不絕；而善獨恭己率素，愛樂閑靜。

　　大統(tǒng)三年，齊神武敗于沙苑，留善族兄崇禮守河?xùn)|。周文帝遣李弼圍之，崇禮 固守不下。善密說崇禮，猶持疑不決。會善從弟馥妹夫高子信為防城都督，守城南 面，遣馥來詣善，云“意欲應(yīng)接西軍，但恐力所不制?！鄙萍戳畹軡鷮㈤T生數(shù)十人， 與信、馥等斬關(guān)引弼軍入。時預(yù)謀者并賞五等爵。善以背逆歸順，臣子常情，豈容 闔門大小俱叨封邑，遂與弟慎并固辭不受。周文嘉之，以善為汾陰令。善干用強明， 一郡稱最。太守王羆美之，令善兼督六縣事。尋為行臺郎中。

　　時欲廣置屯田以供軍費，乃除司農(nóng)少卿，領(lǐng)同州夏陽縣二十屯監(jiān)。又于夏陽諸 山置鐵冶，復(fù)令善為監(jiān)，每月役八千人，營造軍器。善自督課，兼加慰撫，甲兵精 利而皆忘其苦焉。遷大丞相府從事中郎。追論屯田功，賜爵龍門縣子。遷黃門侍郎， 除河?xùn)|郡守，進驃騎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賜姓宇文氏。六官建，拜工部中大夫， 進爵博平縣公。再遷戶部中大夫。

　　時晉公護執(zhí)政，儀同齊軌語善云：“兵馬萬機，須歸天子，何因猶在權(quán)門，” 善白之，護乃殺軌。以善忠于己，引為中外府司馬，遷司會中大夫，副總六府事。 加授京兆尹，仍行司會。出為隆州刺史，兼益州總管府長史。征拜武威少府。卒， 贈三州刺史。帝以善告齊軌事，謚曰繆公。子褒嗣，官至高陽郡守。

　　善弟慎，字伯護。好學(xué)，能屬文，善草書。與同郡裴叔逸、裴諏之、柳虬、范 陽盧柔、隴西李璨并友善。起家丞相府墨曹參軍。周文于行臺省置學(xué)，取丞郎及府 佐德行明敏者充生。悉令旦理公務(wù)，晚就講習(xí)，先《六經(jīng)》，后子史。又于諸生中 簡德行淳懿者侍讀書。慎與李璨及隴西李伯良、辛韶、武功蘇衡、譙郡夏侯裕、安 定梁曠、梁禮、河南長孫璋、河?xùn)|裴舉、薛同、滎陽鄭朝等十二人，并應(yīng)其選。又 以慎為學(xué)師，以知諸生課業(yè)。周文雅好談?wù)?，并簡名僧深識玄宗者一百人，于第內(nèi) 講說。又命慎等十二人兼學(xué)佛義，使內(nèi)外俱通。由是四方競為大乘學(xué)。在學(xué)數(shù)年， 復(fù)以慎為宜都公侍讀。累遷禮部郎中。六官建，拜膳部下大夫。慎兄善又任工部， 并居清顯，時人榮之。

　　周孝閔帝踐阼，除御正下大夫，封淮南縣子。歷師氏、御伯中大夫。保定初， 出為湖州刺史。界既雜蠻夷，恆以劫掠為務(wù)。慎乃集諸豪帥，具宣朝旨，仍令首領(lǐng) 每月一參，或須言事者，不限時節(jié)。慎每見，必殷勤勸誡，及賜酒食。一年之間， 翕然從化。諸蠻乃相謂曰：“今日始知刺史真人父母也?！蹦恍缾偂Ｗ允邱哓摱?至者千余戶。蠻俗，婚娶之后，父母雖在，即與別居。慎謂守令曰：“牧守令長是 化人者也，豈有其子娶妻，便與父母離析？非唯萌俗之失，亦是牧守之罪?！鄙髂?親自誘導(dǎo)，示以孝慈。并遣守令，各喻所部。有數(shù)戶蠻，別居數(shù)年，遂還侍養(yǎng)，及 行得果膳，歸奉父母。慎以其從善之速，具以狀聞，有詔蠲其賦役。于是風(fēng)化大行， 有同華俗。尋為蕃部中大夫。以疾去職，卒于家。有文集，頗為世所傳。

　　薛寘，河?xùn)|汾陰人也。祖遵顏，魏河?xùn)|郡守、安邑侯。父乂，清河、廣平二郡 守。寘幼覽篇籍，好屬文，起家奉朝請。從魏孝武西遷，封郃陽縣子。廢帝元年， 領(lǐng)著作佐郎，修國史。尋拜中書侍郎，修起居注。遷中書令。燕公于謹征江陵，以 寘為司錄，軍中謀略，寘并參之。江陵平，進爵為伯。朝廷方改物創(chuàng)制，欲行《周 禮》，乃令寘與小宗伯盧辯斟酌古今，共詳定之。六官建，授內(nèi)史下大夫。

　　周孝閔帝踐阼，進爵為侯，轉(zhuǎn)御正中大夫。時前中書監(jiān)盧柔，學(xué)業(yè)優(yōu)深，文藻 華贍，而寘與之方駕，故世號曰盧、薛焉。久之，進位驃騎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 出為淅州刺史。卒于位，吏人哀惜之。贈虞州刺史，謚曰理。所著文筆二十余卷， 行于世。又撰《西京記》三卷，引據(jù)該洽，世稱其博聞焉。寘性至孝，雖年齒已衰， 職務(wù)繁廣，至于溫清之禮，朝夕無違。當(dāng)時以此稱之。子明嗣。大象末，儀同大將 軍、清水郡守。

　　薛憕，字景猷，河?xùn)|汾陰人也。曾祖弘敞，逢赫連之亂，率宗人避地襄陽。憕 早喪父，家貧。躬耕以養(yǎng)祖母，有暇則覽文籍。疏宕不拘，時人未之奇也。江表取 人，多以世族。憕世無貴仕，解褐不過侍郎。既羈旅，不被擢用。常嘆曰：“豈能 五十年戴幘，死一校尉，低頭傾首，俯仰而向人也！”常郁郁不得志，每在人間， 輒陵架勝達，負才使氣，未嘗趨世祿之門。左中郎將京兆韋潛度謂曰：“君門地非 下，身材不劣，何不{敝衣}裾數(shù)參吏部？”憕曰：“‘世胄躡高位，英俊沈下寮’， 古人以為嘆息，竊所未能也?！睗摱雀嫒嗽唬骸按四晟賹嵖犊辉鈺r耳?！?

　　孝昌中，杖策還洛陽。先是憕從祖真度與族祖安都擁徐、兗歸魏，其子懷俊見 憕，甚相親善。屬爾硃榮廢立，怔遂還河?xùn)|，止懷俊家。不交人物，終日讀書，手 自抄略，將二百卷。唯郡守元襲時相要屈，與之抗禮。懷俊每謂曰：“汝還鄉(xiāng)里， 不營產(chǎn)業(yè)，不肯取妻，豈復(fù)欲南乎？”憕亦不介意。普泰中，拜給事中，加伏波將 軍。

　　及齊神武起兵，憕乃東游陳、梁間，謂族人孝通曰：“高歡阻兵陵上，喪亂方 始。關(guān)中形勝之地，必有霸王據(jù)之?！蹦伺c孝通俱游長安。侯莫陳悅聞之，召為行 臺郎，除鎮(zhèn)遠將軍、步兵校尉。及悅害賀拔岳，軍人咸相慶慰。憕獨謂所親曰： “悅才略本寡，輒害良將，敗亡之事，其則不遠。吾屬今即為人所虜，何慶之有乎？” 長高以憕言為然，并有憂色。尋而周文平悅，引憕為記室參軍。武帝西遷，授征虜 將軍、中散大夫，封夏陽縣男。文帝即位，拜中書侍郎，加安東將軍，進爵為伯。

　　大統(tǒng)四年，宣光、清徽殿初成，憕為之頌。文帝又造二欹器：一為二仙人共持 一缽，同處一盤，缽蓋有山，山有香氣，一仙人又持金瓶以臨器上，傾水灌山，則 出于瓶而注乎器，煙氣通發(fā)山中，謂之仙人欹器。一為二荷同處一盤，相去盈尺， 中有蓮，下垂器上，以水注荷，則出于蓮而盈乎器，為鳧雁蟾以飾之，謂之水芝欹 器。二盤各處一床，缽圓而床方，中有人，三才之象也。皆置清徽殿前。形似觥而 方，滿而平，溢則傾。憕各為頌。

　　大統(tǒng)初，儀制多闕。周文令憕與盧辯、檀翥等參定之。以流離世故，不聽音樂， 雖幽室獨處，常有戚容。后坐事死。子舒嗣，官至禮部下大夫、儀同大將軍、聘陳 使副。

　　論曰：薛辯有魏之初，功業(yè)早樹，門膺人爵，無替榮名。端以謙直見知；胄以 公平自命?？Ｖ?，素緒之所得也。道衡雅道弈葉，世擅文宗，令望攸歸，豈徒 然矣。而運逢季叔，卒蹈誅戮，痛乎！仲良任惟繁劇，弘益流譽；而陷齊諂護，以 要權(quán)寵，易名為繆，斯豈虛哉！寘、憕并學(xué)稱該博，文擅雕龍，或揮翰鳳池，或著 書麟閣，咸居祿位，各逞琳瑯。擬彼徐、陳，慚后生之可畏；論其任遇，實當(dāng)時之 良選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