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五代史·后梁·太祖紀(jì)六

　　開平四年十月乙亥，東京博王友文入覲，召之也。己卯，以新修天驥院開宴落 成，內(nèi)外并獻(xiàn)馬，而魏博進絹四萬匹為駔價。壬午，以冬設(shè)禁軍，幸興安鞠場，召 文武百官宴。幸開化，大閱軍實。

　　十一月丁亥朔，幸廣王第作樂。辛卯，宴文武四品已上于宣威殿。庚戌，幸左 龍虎軍，宴群臣。甲寅，幸右龍虎軍，宴群臣。戊戌，詔曰：“自朔至今，暴風(fēng)未 息，諒惟不德，致此咎征?；侍靹油韪也粦?。宜遍命祈禱，副朕意焉?！辈罟?分往祠所止風(fēng)。己亥，日南至，帝被袞冕御朝元殿，列細(xì)仗，奏樂于庭，群臣稱賀。 帝畋于伊水。乙巳，詔曰：“關(guān)防者，所以識異服、察異言也。況下天未息，兵民 多奸，改形易衣，覘我戎事。比者有諜皆以詐敗，而未嘗罪所過地，叛將逃卒竊其 妻孥而影附使者，亦未嘗詰其所經(jīng)。今海內(nèi)未同，而緩法弛禁，非所以息奸詐、止 奔亡也。應(yīng)在京諸司，不得擅給公驗。如有出外須執(zhí)憑由者，其司門過所，先須經(jīng) 中書門下點檢，宜委宰臣趙光逢專判出給，俾由顯重，冀絕奸源。仍下兩京、河陽 及六軍諸衛(wèi)、御史臺，各加鈐轄。公私行李，復(fù)不得帶挾家口向西。其襄、鄧、鄜、 延等道，并同處分?！币詫巼姽?jié)度使王景仁充北面行營都招討使，潞州副招討使 韓勍為副，相州刺史李思安為先鋒使。時鎮(zhèn)州王熔、定州王處直叛，結(jié)連晉人，故 遣將討之。《五代會要》：十一月十四日，司天奏：“月蝕，不宜用兵?！睍r王景 仁方總大軍北伐，追之不及。至五年正月二日，果為后唐莊宗大敗于柏鄉(xiāng)。

　　十二月辛酉，宴文武四品已上于宣威殿。親閱禁軍，命格斗于教馬亭。己巳， 詔曰：“滑、宋、輝、亳等州，水澇敗傷，人戶愁嘆，朕為民父母，良用痛心。其 令本州分等級賑貸，所在長吏監(jiān)臨周給，務(wù)令存濟。”壬辰，賑貸東都畿內(nèi)，如宋、 滑制。

　　乾化元年正月丙戌朔，日有食之，帝素服避殿，百官守司以恭天事，明復(fù)而止。 制曰：“兩漢以來，日食地震，百官各上封事，指陳得失。蓋欲周知時病，盡達(dá)物 情，用緝國章，以奉天誡。朕每思逆耳，罔忌觸鱗，將洽政經(jīng)，庶開言路。況茲謫 見，當(dāng)有咎征。其在列辟群臣，危言正諫，極萬邦之利害，致六合之殷昌。毗予一 人，永建皇極?！倍?，日旁有祲氣，向背若環(huán)耳。崇政使敬翔望之曰：“兵可憂 矣！”帝為之旰食。是日，果為晉軍及鎮(zhèn)、定之師所敗，都將十余人被擒，余眾奔 潰。庚寅，制曰：“扈氏不恭，固難去戰(zhàn)，鬼方未服，尚或勞師。其蟻聚余妖，狐 鳴丑類，棄天常而拒命，據(jù)地險以偷生，言事討除，將期戡定。問罪止誅于元惡， 挺災(zāi)可憫于遺黎，每念傷痍，良深愧嘆。應(yīng)天兵所至之地，宜令將帥節(jié)級嚴(yán)戒軍伍， 不得焚燒廬舍，開發(fā)丘壟，毀廢農(nóng)桑，驅(qū)掠士女。使其背叛之俗，知予吊伐之心。” 又制曰：“戎機方切，國用未殷，養(yǎng)兵須藉于賦租，稅粟尚煩于力役。所在長吏， 不得因緣征發(fā)，自務(wù)貪求，茍有故違，必行重典。立法垂制，詳刑定科，傳之無窮， 守而勿失。中書門下所奏新定格式律令，已頒下中外，各委所在長吏，切務(wù)遵行。 盡革煩苛，皆除枉濫，用副哀矜之旨，無違欽恤之言?！痹t征陜州鎮(zhèn)國軍節(jié)度使楊 師厚至京，見于崇勛殿。帝指授方略，依前充北面都招討使，恩賚甚厚，使督軍進 發(fā)?！段宕鷷罚憾拢瑫x師侵魏州，楊師厚帥師援邢州，晉人還師。

　　二月丙辰朔，帝御文明殿，群臣入閣。以蔡州順化軍指揮使王存儼權(quán)知軍州事。 蔡人久習(xí)叛逆，刺史張慎思又裒斂無狀，帝追慎思至京，而久未命代。右?guī)笓]使 劉行琮乘虛作亂，因縱火驅(qū)擁，為渡淮計。存儼誅行琮而撫遏其眾，都將鄭遵與其 下奉存儼為主，而以眾情馳奏。時東京留守博王友文不先請，遂討其亂。兵至鄢陵， 上聞之曰：“誅行琮功也，然存儼方懼，若臨之以兵，蔡必速飛矣！”遂馳使還軍， 而擢授存儼，蔡人安之。壬戌，詔曰：“東京舊邦，久不巡幸，宜以今月九日幸東 都，扈從文武官委中書門下量閑劇處分?！痹壮忌涎栽唬骸褒埮d天府，久望法駕， 但陛下始康愈，未宜涉寒，愿少留清蹕。”從之?！段宕鷷罚憾?，敕：“食 人之食者，憂人之事，況丞相尊位，參決大政，而堂封未給，且無餐錢，朕甚愧之。 宜令食萬錢之半。甲子，幸曜村民舍閱農(nóng)事。庚午，幸白馬坡。詔金吾大將軍、待 制官各奏事。武安軍節(jié)度使馬殷進呈虔州刺史盧延昌箋表。虔州本支郡也，兵甚銳， 自得韶州益強大，升為百勝軍使。始洪州之陷，盧光稠愿收復(fù)使府，立功自效，上 因兼授江西觀察留后。光稠卒，復(fù)命延昌領(lǐng)州事，方伯亦頗慰薦。楊渭遣人偽署爵 秩，延昌佯受官牒，禮遣其使，因湖南自表其事曰：“郡小寇迫，欲緩其奸謀，且 開導(dǎo)貢路，非敢貳也?！币云鋫沃苼碜躁?，上覽奏曰：“我方有北事，不可不甚加 撫恤?！睂ぜ媸阪?zhèn)南將軍節(jié)度使觀察留后，命使慰勞?！毒艊尽罚罕R延昌歸命于 吳，偽乞命于梁。

　　三月辛卯，以久旱，令宰臣分禱靈跡。翼日，大澍雨。丙申，幸甘水亭，召宰 臣、翰林學(xué)士、尚書侍郎孔續(xù)已下八人扈從，宴樂甚歡。戊戌，幸右龍虎軍，召文 武官四品已上宴于新殿。甲辰，幸左龍虎軍新殿，宴文武官四品已上。

　　四月丁卯，幸龍虎門，召宰臣、學(xué)士、金吾上將軍、大將軍侍宴廣化寺。壬申， 契丹遣使來貢。丁丑，幸宣威殿，宴文武官四品已上及軍使、蕃客。己卯，又幸左 龍軍，宴群臣。詔曰：“邠、岐未滅，關(guān)、隴多虞，宜擇親賢，總茲戎任。應(yīng)關(guān)西 同、雍、華、鄜、延、夏等六道兵馬，并委冀王收掌指揮。凡有抽差，先申西面都 招討使，仍別奏聞，庶合機權(quán)，以寧邊鄙?！?

　　五月甲申朔，帝被冕旒御朝元殿視朝，仗衛(wèi)如式。制：改開平五年為乾化元年， 大赦天下。詔方伯州牧，近未加恩者，并遷爵秩。復(fù)大賚軍旅，普宴于宣威殿，賜 帛各有差。制：封延州節(jié)度使高萬興為渤?？ね酢ＶT道節(jié)度使錢镠、張宗奭、馬殷、 王審知、劉隱各賜一子六品正員官，高季昌賜一子八品正員官，賀德倫賜一子九品 正員官。癸巳，觀稼于伊水，登建春門，幸會節(jié)坊張宗奭私第，臨亭皋視物色，賞 賜甚厚。詔左銀臺門，朝參諸司使庫使已下，不得帶從人入城，親王許一二人執(zhí)條 床手簡，余悉止門外，闌入者抵律。閽守不禁，與所犯同。先時，門通內(nèi)無門籍， 且多勛戚，車騎眾者，尤不敢呵察。至是有以客星凌犯上言者，遂令止隔。清海軍 節(jié)度使、守侍中、兼中書令劉隱薨，輟朝三日，百僚詣閣門奉慰。

　　六月乙卯，命北面都招討使、鎮(zhèn)國軍節(jié)度使楊師厚出屯邢、洺。丁巳，鎮(zhèn)、定 鈔我湯陰。詔曰：“常山背義，易水效尤，誘其蕃戎，動我邊鄙，南侵相、魏，東 出邢、洺。是用遣將徂征，為人除害，但初頒赦令，不欲食言，宥而伐之，諒非獲 已。況聞謀始，不自帥臣，致此厲階，并由奸佞。密通人使，潛結(jié)沙陀，既懼罪誅， 乃生離叛。今雖行討伐，已舉師徒，亦開詔諭之門，不阻歸降之路。矧又王熔、處 直未曾削爵除名，若翻然改圖，不遠(yuǎn)而復(fù)，必仍舊貫，當(dāng)保前功。如有率眾向明， 拔州效順，亦行殊賞，冀徇來情，免令受弊于疲民，用示維新于污俗。宜令行營都 招討使及陳暉軍前，準(zhǔn)此敕文，散加招諭，將安眾懼，特舉明恩。鎮(zhèn)州只罪李宏規(guī) 一人，其余一切不問?！痹t修天宮佛寺。又，湖南奏：“潭州僧法思、桂州僧歸真 并乞賜紫衣?！睆闹?。

　　七月，帝不豫，稍厭秋暑。自辛丑幸會節(jié)坊張宗奭私第，宰臣視事于歸仁亭子， 崇政使、內(nèi)諸司及翰林院并止于河南令廨署，至甲辰，復(fù)歸大內(nèi)。

　　八月庚申，幸保寧殿，閱天興控鶴兵事，軍使將校各有賜。癸亥，老人星見。 戊辰，幸故上陽宮，至于榆林觀稼。丙子，閱四蕃將軍、屯衛(wèi)兵士于天津橋，南至 龍門廣化寺。戊寅，幸興安鞠場大教閱，帝自指麾，無不踴抃，坐作進退，聲振宮 掖。右神武統(tǒng)軍丁審衢對御，以紅帛囊劍擬乘輿物，帝曰：“宿將也。?睜恕之，以 劉重霸代其任。

　　九月辛巳朔，帝御文明殿，群臣入閣，刑法待制官各奏事。己丑，宴群臣于興 安殿。庚子，親御六師，次于河陽。甲辰，至于衛(wèi)州。乙巳，至于宜溝，幸民劉達(dá) 墅。丙午，至相州，賞左親騎指揮使張仙、右云騎指揮使宋鐸，嘗身先陷陣，各賜 帛。

　　十月辛亥朔，駐蹕于相州，宰臣洎文武從官并詣行宮起居。戶部郎中孔昌序赍 留都百官冬朔起居表至自西京，諸道節(jié)度使、刺史、諸籓府留后，各以冬朔起居表 來上。制以郢王友圭充控鶴指揮使，諸軍都虞候閻寶為御營使。有司以立冬太廟薦 享上言，詔丞相杜曉赴西都攝祭行事。癸丑，閱武于州闉之南樓。左龍驤都教練使 鄧季筠、魏博馬軍都指揮使何令稠、右?guī)R軍都指揮使陳令勛，以部下馬瘦，并腰 斬于軍門。甲寅，將以其夕幸魏縣，命閣門使李郁報宰臣，兼敕內(nèi)外。是夜，車駕 發(fā)軔于都署。乙卯，次洹水。丙辰，至魏縣。先鋒將黃文靖伏誅。己未，帝御朝元 門，以回鶻、吐蕃二大國首領(lǐng)入覲故也。癸亥，令諸軍指揮使及四蕃將軍賜食于行 宮之外廡。戊辰，幸邑西之白龍?zhí)兑杂^魚焉。既而漁人獲巨魚以獻(xiàn)，帝命放之中流， 從臣以帝有仁惻之心，皆相顧欣然。是日，名其潭曰萬歲潭。丙子，帝御城東教場 閱兵，諸軍都指揮、北面招討使、太尉楊師厚總領(lǐng)鐵馬步甲十萬，廣亙十?dāng)?shù)里陳焉。 士卒之雄銳，部隊之嚴(yán)肅，旌旗之雜遝，戈甲之照耀，屹若山岳，勢動天地，帝甚 悅焉。即令丞相洎文武從臣列侍賜食，逮晚方歸。

　　十一月辛巳朔，上駐蹕魏縣，從官自丞相而下并詣行宮起居，留都文武百官及 諸道節(jié)度使、防御使、刺史、諸籓府留后，各奉表起居。壬午，帝以邊事稍息，宣 命還京師?！锻ㄨb》：帝以夾寨、柏鄉(xiāng)屢失利，故力疾北巡，思一雪其恥，意郁郁， 多躁忿，功臣宿將往往以小過被誅，眾心益懼。既而晉、趙兵不出。十一月壬午， 帝南還。車駕發(fā)自行闕，夕次洹水縣。癸未，至內(nèi)黃縣。甲申，至黎陽縣。乙酉， 命從官丞相而下宴于行次。丁亥，次衛(wèi)州。戊子晨，次新鄉(xiāng)，夕止獲嘉。己丑，次 武陟。庚寅，次溫縣。延州節(jié)度使高萬興奏，當(dāng)軍都指揮使高萬金統(tǒng)領(lǐng)兵士，今月 五日收鹽州，偽刺史高行存泥首來降。丞相及文武百官各上表稱賀。辛卯，次孟州， 命散騎常侍孫騭、右諫議大夫張衍、光祿卿李翼各赍香、祝版，告祭于孟津之望祠。 留都文武官左仆射楊涉洎孟州守李周彝等皆匍匐東郊迎拜，其文武官并令先還。壬 辰，詰旦離孟州，晚至都。宣宰臣各赴望祠禱雨。故事，皆以兩省無功職事為之， 帝憂民重農(nóng)，尤以足食足兵為念，爰自御極，每愆陽積陰，多命丞相躬其事。辛丑， 大雨雪，宰臣及文武師長各奉表賀焉。

　　十二月，詔以時雪稍愆，命丞相及三省官各詣望祠祈禱。癸酉，臘假，詔諸王 與河南尹、左右金吾、六統(tǒng)軍等較獵于近苑。命大理卿王鄯使于安南，左散騎常侍 吳藹使于朗州，皆以旌節(jié)官誥錫之也。又命將作少監(jiān)姜宏道為朗州旌節(jié)官使副。 《五代會要》：舊制，巡撫、黜陟、冊命、吊贈、入蕃等使，選朝臣為之，其宣慰、 加官、送旌節(jié)，即以中官為之，今以三品送旌節(jié)，新例也。延州節(jié)度使高萬興奏， 領(lǐng)軍于邠州界蒿子谷韋家寨，殺戮寧、慶兩州賊軍約二千余人，并生擒都頭指揮使 及奪馬器甲等事。其入奏軍將使宣召赴內(nèi)殿賜對，以銀器彩物錫之，宰臣及文武官 各奉表賀。是月，魏博節(jié)度上言，于涇縣北戮殺鎮(zhèn)州王熔兵士七千余人，奪馬二千 余匹，戈甲未知其數(shù)，并擒都將以下四十余人。兩浙進大方茶二萬斤，琢畫宮衣五 百副。廣州貢犀象奇珍及金銀等，其估數(shù)千萬。安南兩使留后曲美，《通鑒》：十 二月戊午，以靜海、曲美為節(jié)度使。進筒中蕉五百匹，龍腦、郁金各五瓶，他海貨 等有差。又進南蠻通好金器六物、銀器十二并乾陁綾花繓棖越毛等雜織奇巧者各 三十件。福建進戶部所支榷課葛三萬五千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