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五代史·后唐·列傳十四
孟方立,《歐陽史》云邢州人,《通鑒》云汧州人。中和二年,為澤州天井關 戍將。時黃巢犯關輔,州郡易帥,有同博奕。先是,沈詢、高湜相繼為昭義節(jié)度, 怠于軍政。及有歸秦、劉廣之亂,方立見潞帥交代之際,乘其無備,率戍扶徑入潞 州,自稱留后。以邢為府,以審誨知潞州。案:此二句上下有脫文。今無可復考。 六月,李存孝下洺、磁兩郡,方立遣馬溉、袁奉韜盡率其眾,逆戰(zhàn)于琉璃陂。存孝 擊之盡殪,生獲馬溉、奉韜。初,方立性苛急,恩不逮下,攻圍累旬,夜自巡城慰 諭,守陴者皆倨。方立知其不可用,乃飲鴆而卒。
其從弟洺州刺史遷,素得士心,眾乃推為留后,求援于汴。時梁祖方攻時溥, 援兵不出?!锻ㄨb》云:全忠命大將王虔裕將精甲數(shù)百,間道入邢州共守。大順元 年,遷執(zhí)王虔裕等乞降,武皇令安金俊代之。案《孟方立傳》,原本闕佚??肌缎?唐書》列傳云:孟方立,邢州人。始為澤州天井戍將,稍遷游奕使。中和元年,昭 義節(jié)度使高鄩擊黃巢,戰(zhàn)石橋,不勝,保華州,為裨將成鄰所殺。還據(jù)潞州,眾怒, 方立率兵攻鄰,斬之。自稱留后,擅裂邢、洺、磁為鎮(zhèn),治邢為府,號昭義軍。潞 人請監(jiān)軍使吳全勖知兵馬留后。時王鐸領諸道行營都統(tǒng),以潞未定,墨制假方立檢 校左散騎常侍、兼御史大夫,知邢州事。方立不受,囚全勖,以書請鐸,愿得儒臣 守潞。鐸使參謀、中書舍人鄭昌圖知昭義留事,欲遂為帥。僖宗自用舊宰相王徽領 節(jié)度。時天子在西,河、關云擾,方立擅地,而李克用窺潞州,徽度朝廷未能制, 乃固讓昌圖。昌圖治不三月輒去。方立更表李殷銳為刺史,謂潞險而人悍,數(shù)賊大 帥為亂,欲銷懦之,乃徙治龍岡州,豪杰重遷,有懟言。會克用為河東節(jié)度使,昭 義監(jiān)軍祁審誨乞師求復昭義軍;克用遣賀公雅、李筠、安金俊三部將擊潞州,為方 立所破。又使李克修攻敗之,殺殷銳,遂并潞州,表克修為節(jié)度留后。初,昭義有 潞、邢、洺、磁四州。至是,方立自以山東三州為昭義,朝廷亦命克修,以潞州舊 軍畀之,昭義有兩節(jié)自此始??诵蓿殖邕h,克用從父弟。精馳射,常從征伐,自 左營軍使擢留后,進檢校司空。方立倚硃全忠為助,故無用擊邢、洺、磁無虛歲, 地為斗場,人不能稼。光啟二年,克修擊邢州,取故鎮(zhèn),進攻武安,方立將呂臻、 馬爽戰(zhàn)焦岡,為克修所破,斬首萬級,執(zhí)臻等,拔武安、臨洺、邯鄲、沙河??擞?以安金俊為邢州刺史招撫之。方立丐兵于王镕,镕以兵三萬赴之,克修還。后二年, 方立督部將奚忠信兵三萬攻遼州,以金啖赫連鐸與連和。會契丹攻鐸師失期,忠信 三分其兵,鼓而行,克用伏兵于險,忠信前軍沒,既戰(zhàn),大敗,執(zhí)忠信,余眾走脫, 歸者才十二。龍紀元年,克用使李罕之、李存孝擊邢,攻磁、洺,方立戰(zhàn)琉璃陂, 大敗,禽其二將,被斧钅質,徇邢壘,呼曰:“孟公速降,有能斬其首者,假三州 節(jié)度使?!狈搅⒘η謱僦輾垑?,人心恐,性剛急,待下少恩,夜自行陴,兵皆 倨告勞,自顧不可復振,乃還,引鴆自殺。從弟遷,素得士心,眾推為節(jié)度留后, 請援于全忠。全忠方攻時溥,不即至,命王虔裕以精甲數(shù)百赴之,假道羅宏信,不 許,乃趨間入邢州。大順元年,存孝復攻邢,遷挈邢、洺、磁三州降,執(zhí)王虔裕三 百人獻之;遂遷太原,表安金俊為邢、洺、磁團練使,以遷為汾州刺史。《歐陽史》 云:天復元年,梁遣氏叔琮攻晉,出天井關,遷開門降,為梁兵鄉(xiāng)道以攻太原,不 克;叔琮軍還過潞,以遷歸于梁。梁太祖惡其反覆,殺之。
張文禮,燕人也。初為劉仁恭裨將,性兇險,多奸謀,辭氣庸下,與人交言, 癖于不遜,自少及長,專蓄異謀。及從劉守文之滄州,委將偏師。守文省父燕薊, 據(jù)城為亂。及敗,奔于王镕。察镕不親政事,遂曲事當權者,以求衒達。每對镕自 言有將才,孫、吳、韓、白,莫己若也。镕賞其言,給遺甚厚,因錄為義男,賜姓, 名德明,由是每令將兵。自柏鄉(xiāng)戰(zhàn)勝之后,常從莊宗行營。素不知書,亦無方略, 惟于懦兵之中萋菲上將,言甲不知進退,乙不識軍機,以此軍人推為良將。
初,梁將楊師厚在魏州,文禮領趙兵三萬夜掠經、宗,因侵貝郡。師厚先率步 騎數(shù)千人,設伏于唐店。文禮大掠而旋,士皆卷甲束兵,夜凱歌,行至唐店,師厚 伏兵四面圍合,殺戮殆盡,文禮單騎僅免。自爾猶對諸將大言,或讓之曰:“唐店 之功,不須多伐?!蔽亩Y大慚。在鎮(zhèn)州既久,見其政荒人僻,常蓄異圖;酒酣之后, 對左右每泄惡言,聞者莫不寒心。惟王镕略無猜間,漸為腹心,乃以符習代其行營, 以文禮為防城使,自此專伺間隙。及镕殺李宏規(guī),委政于其子昭祚。昭祚性逼戾, 未識人間情偽,素養(yǎng)名持重,坐作貴人,既事權在手,朝夕欲代其父,向來附勢之 徒,無不族滅。
初,李宏規(guī)、李藹持權用事,樹立親舊,分董要職,故奸宄之心不能搖動,文 禮頗深畏憚。及宏規(guī)見殺,其部下五百人懼罪,將欲奔竄,聚泣偶語,未有所之。 文禮因其離心,密以奸辭激之曰:“令公命我盡坑爾曹,我念爾十余年荷戈隨我, 為家為國,我若不即殺爾,則得罪于令公;我若不言,又負爾輩。”眾軍皆泣。是 夜作亂,殺王镕父子,舉族灰滅,惟留王昭祚妻硃氏通梁人;尋間道告于梁曰: “王氏喪于亂軍,普寧公主無恙?!蔽亩Y徇賊帥張友順所請,因為留后,于潭城視 事。以事上聞,兼要節(jié)旄,尋亦奉箋勸進,莊宗姑示含容,乃可其請。
文禮比廝役小人,驟居人上,行步動息,皆不自安。出則千余人露刃相隨,日 殺不辜,道路以目,常慮我?guī)焼栕?,奸心百端。南通硃氏,北結契丹,往往擒獲其 使,莊宗遣人送還,文禮由是愈恐。是歲八月,莊宗遣閻寶、史建瑭及趙將符習等 率王镕本軍進討。師興,文禮病疽腹,及聞史建瑭攻下趙州,驚悸而卒。其子處瑾、 處球秘不發(fā)喪,軍府內外,皆不知之,每日于寢宮問安。處瑾與其腹心韓正時參決 大事,同謀奸惡。初,文禮疽未發(fā)時,舉家咸見鬼物,昏瞑之后或歌或哭,又野河 色變如血,游魚多死,浮于水上,識者知其必敗。
十九年三月,閻寶為處瑾所敗,莊宗以李嗣昭代之。四月,嗣昭為流矢所中, 尋卒于師,命李存進繼之。存進亦以戰(zhàn)歿,乃以符存審為北面招討使,攻鎮(zhèn)州。是 時,處瑾危蹙日甚。昭義軍節(jié)度判官任圜馳至城下,諭以禍福,處瑾登陴以誠告, 乃遣牙將張彭送款于行臺。俄而符存審師至城下。是夜,趙將李再豐之子沖投縋以 接王師,故諸軍登城,遲明畢入,獲處瑾、處球、處琪,并其母及同惡人等,皆折 足送行臺,鎮(zhèn)人請醢而食之。又發(fā)文禮之尸,磔之于市。
董璋,本梁之驍將也。幼與高季興、孔循俱事豪士李七郎為童仆。李初名讓, 常以厚賄奉梁祖,梁祖寵之,因畜為假子,賜姓硃,名友讓。璋既壯,得隸于梁祖 帳下,后以軍功遷為列校。梁龍德末,潞州李繼韜送款于梁。時潞將裴約方領兵戍 澤州,不徇繼韜之命,據(jù)城以自固。梁末帝遣璋攻陷澤州,遂授澤州刺史。是歲, 莊宗入汴,璋來朝,莊宗素聞其名,優(yōu)以待之。尋令卻赴舊任,歲余代歸。時郭崇 韜當國,待璋尤厚。同光三年夏,命為邠州留后,三年秋,正授旄鉞。九月,大舉 伐蜀,以璋為行營右?guī)R步都虞候。時郭崇韜為招討使,凡有軍機,皆召璋參決。 是冬,蜀平,以璋為劍南東川節(jié)度副大使,知節(jié)度事。天成初,加檢校太傅。二年, 加同平章事。
是時安重誨當國,采人邪謀,言孟知祥必不為國家使,惟董璋性忠義,可特寵 任,令圖知祥。又璋之子光業(yè)為宮苑使,在朝結托勢援,爭言璋之善,知祥之惡。 恩寵既優(yōu),故璋益恣其暴戾。初,奉使東川者,皆言璋不恭于朝廷。四年夏,時明 宗將議郊天,遣客省使李仁矩赍詔示諭兩川,又遣安重誨馳書于璋,以征貢奉,約 以五十萬為數(shù)。既而璋訴以地狹民貧,許貢十萬而已。翌日,璋于衙署設宴以召仁 矩,日既中而不至,璋使人偵之,仁矩方擁倡婦與賓友酣飲于驛亭。璋大怒,遽領 數(shù)百人,執(zhí)持戈戟,驟入驛中,令洞開其門。仁矩惶駭,走入閣中,良久引出。璋 坐,立仁矩于階下,戟手罵曰:“當我作魏博都監(jiān),爾為通引小將,其時去就,已 有等威。今日我為籓侯,爾銜君命,宿張筵席,比為使臣,保敢至午不來,自共風 塵耽酗,豈于王事如此不恭!只如西川解斬客省使李嚴,謂我不能斬公耶!”因目 肘腋,欲令執(zhí)拽仁矩,仁矩涕淚拜告,僅而獲免。璋乃馳騎入衙,竟徹饌而不召。 洎仁矩復命,益言璋不法。未幾,重誨奏以仁矩為閬州團練使,尋升為節(jié)鎮(zhèn)。
長興元年夏,明宗以郊禋禮畢,加璋檢校太尉。時兩川刺史嘗以兵為牙軍,小 郡不下五百人,璋已疑間,及聞除仁矩鎮(zhèn)閬州,璋由是謀反乃決。仍先與其子光業(yè) 書曰:“朝廷割吾支郡為節(jié)制,屯兵三千,是殺我必矣。爾見樞要道吾言,如朝廷 更發(fā)一騎入斜谷,則吾必反,與汝決矣!”光業(yè)以書呈樞密承旨李虔徽。會朝廷再 發(fā)中使荀咸乂將兵赴閬州,光業(yè)謂虔徽曰:“咸乂未至,吾父必反。吾身不足惜, 慮勞朝廷征發(fā)。請停咸乂之行,吾父必保常日。”重誨不從,咸乂未至,璋已擅追 綿州刺史武虔裕,囚于衙署。虔裕,安重誨之心腹也,故先囚之。五月,璋傳檄于 利、閬、遂等州,責以間諜朝廷。尋率其兵陷閬州,擒節(jié)度使李仁矩、軍校姚洪等 害之。先是,璋欲謀叛,先遣使持厚幣于孟知祥,求為婚家。且言為朝廷猜忌,將 有替移,去則喪家,住亦致討,地狹兵少,獨力不任,愿以小兒結婚愛女。時知祥 亦貳于朝廷,因許以為援。既而知祥出師以圍遂州,故璋攻閬州得恣其毒焉。
其年秋,詔削奪璋在身官爵,命天雄軍節(jié)度使石敬瑭為東川行營招討使,率師 以討之。璋之子宮苑使光業(yè)并其族,并斬于洛陽。及石敬瑭率師進討,以糧運不接, 班師。明宗方務懷柔,乃放西川進奏官蘇愿、東川軍將劉澄各歸本道,別無詔旨, 只云“兩務求安”。時孟知祥其骨肉在京師者俱無恙焉,因遣使報璋,欲連表稱謝。 璋怒曰:“西川存得弟侄,遂欲再通朝廷,璋之兒孫已入黃泉,何謝之有!”自是 璋疑知祥背己,始構隙矣。三年四月,璋率所部兵萬余人以襲知祥。《九國志·趙 季良傳》:季良嘗與知祥從容語曰:“璋性狼戾,若堅守一城,攻之難克。”及聞 璋起兵,知祥憂形于色。季良曰;“璋不守巢穴,此天以授公也?!奔榷肮麛?。 知祥與諸將率師拒之,戰(zhàn)于漢州之彌牟鎮(zhèn)。璋軍大敗,得數(shù)十騎,復奔于東川。 《九國志·趙廷隱傳》:董璋襲廣漢,將攻成都,時東川廩藏充實,部下多敢死之 士,其來也,眾皆畏之。知祥親督諸將,與璋戰(zhàn)雞縱橋前,頗為所挫。廷隱偽遁, 璋逐之,知祥與張公鐸繼進,璋軍亂不成列,廷隱整陣,與知祥合擊之,璋軍大敗。 先是,前陵州刺史王暉為璋所邀,寓于東川,至是因璋之敗,率眾以害之,傳其首 于西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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舊五代史 后唐列傳十四部分譯文
張文禮,燕地人。開始時任劉仁恭偏將,性格兇險,頗多奸謀,言行庸俗卑下,和人交談言語不遜,從少年到成年,專門心懷陰謀詭計。到跟隨劉守文到滄州時,任偏師將軍。當劉守文到燕薊探視父親時,…詳情相關賞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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