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五代史·后晉·列傳六

　　房知溫，字伯玉，兗州瑕丘人也。少有勇力，籍名于本軍，為赤甲都官健。 《玉堂閑話》：知溫少年，與外弟徐某為盜于兗、鄆之境。梁將葛從周鎮(zhèn)其地，選 置麾下。時部將牛存節(jié)屯于鎮(zhèn)，好摴博，每求辨采者，知溫以善博見推，因得侍左 右，遂熟于存節(jié)。及王師范遣劉鄩據(jù)兗州，梁祖命存節(jié)將兵討之，知溫夕縋出奔， 存節(jié)喜而納焉。明夜，竊良馬一駟，復(fù)入城，鄩乃擢為裨將。鄩降，隸于同州劉知 俊，知俊補為克和軍使。知俊奔岐，改隸魏州楊師厚，以為馬步軍校，漸升至親隨 指揮使，繼加檢校司空。莊宗入魏，賜姓，名紹英，改天雄軍馬步都指揮使，加檢 校司徒、澶州刺史、行臺右千牛衛(wèi)大將軍。莊宗平梁，歷曹、貝州刺史，權(quán)充東北 面蕃漢馬步都虞候，遣戍瓦橋關(guān)。明宗自鄴入洛，知溫與王晏球首赴焉。明宗自總 管府署知溫滑州兩使留后。天成元年，授兗州節(jié)度使。明宗即位，詔充北面招討， 屯于盧臺軍。以盧文進來歸，加特進、同平章事，賞招討之功也。后除烏震為招討 副使，代知溫歸鎮(zhèn)。知溫怒震遽至，有怨言，因縱博，誘牙兵殺震于席上。會次將 安審?fù)ūｒT軍隔河按甲不動，知溫懼不濟，乃束身渡水，復(fù)結(jié)審?fù)?，逐其亂軍以奏。 時朝廷姑息知溫，下詔于鄴盡殺軍士家口老幼凡數(shù)萬，清漳為之變色。尋詔遣知溫 就便之鎮(zhèn)，以安反側(cè)。俄改徐州節(jié)度使，加兼侍中。會朝廷起兵伐高季興，授荊南 招討使，知行府事。尋丁母憂，起復(fù)云麾將軍，墨缞即戎，竟無功而還。長興中， 節(jié)制文陽。越二年，除平盧軍節(jié)度使，累官至開府儀同三司、檢校太師、兼中書令， 封東平王，食邑五千戶，食實封三百戶。天福元年冬十二月辛巳，卒于鎮(zhèn)。贈太尉， 歸葬于瑕丘，詔立神道碑。

　　知溫性粗獷，動罕由禮。每迎待王人，不改戎服，寡言笑，多縱左右排辱賓僚， 他日知誤，亦無愧色。始與唐末帝嘗失意于杯盤間，以白刃相恐，及末帝即位，知 溫憂甚，末帝乃封王爵以寧之也。知溫徑赴洛陽，申其宿過，且感新恩，末帝開懷 以厚禮慰而遣之。及還郡，厚斂不已，積貨數(shù)百萬，治第于南城，出則以妓樂相隨， 任意所之，曾不以政事為務(wù)。有幕客顏衎者，正直之士也，委曲陳其利病，知溫不 能用焉。及高祖建義入洛，尚不即進獻，耀兵于牙帳之下，衎正色謂曰：“清泰富 有天下，多力善戰(zhàn)，豈明公之比！而天運有歸，坐成灰燼。今青州遷延不貢，何以 求安？千百武夫，無足為恃，深為大王之所憂也?！敝獪厮祚Y表稱賀，青人乃安。 未幾，以沈湎成疾而卒，部曲將吏分其所聚，例為富室。衎又勸其子彥儒進錢十萬 貫，以助國用，朝廷除彥儒為沂州刺史。其家幸獲保全，皆衎之力也。

　　王建立，遼州榆社人也。曾祖秋，祖嘉，父弁，累贈太保。建立少鷙猛無檢。 明宗領(lǐng)代州刺史，擢為虞候?qū)?。莊宗鎮(zhèn)晉陽，以諸陵在代郡，遣女使饗祭，其下有 擾于民者，建立必捕而笞之。莊宗怒，令收之，為明宗所護而免，由是知名。明宗 歷遷籓鎮(zhèn)，皆署為牙門都校，累奏加檢校司空。及明宗為魏軍所迫，時皇后曹氏、 淑妃王氏在常山，使建立殺其監(jiān)護并部下兵，故明宗家屬因而保全。及即位，以功 授鎮(zhèn)州節(jié)度副使，加檢校司徒，旋為留后。未幾，正授節(jié)旄，繼加檢校太尉、同平 章事。會王都據(jù)中山叛，密使通弟兄之好。《通鑒》：王都陰與謀復(fù)河北故事，建 立陽許而密奏之。安重誨素與建立不協(xié)，知其事，奏之。明宗慮陷建立，尋征赴闕， 《通鑒》：建立奏重誨專權(quán)，求入朝面言其狀，帝召之。拜右仆射兼中書侍郎、平 章事、判鹽鐵戶部度支，充集賢殿大學(xué)士。天成四年，出為青州節(jié)度使。五年，移 鎮(zhèn)上黨，辭不赴任，請退居丘園，制以太子少保致仕，建立自是郁郁不得志。長興 中，嘗欲求見，中旨不許，皆重誨蔽之也。清泰初，末帝召赴闕，授天平軍節(jié)度使。 建立少歷軍校，職當(dāng)捕盜，及位居方伯，為政嚴(yán)烈。閭里有惡跡者，必族而誅之， 其刑失于入者，不可勝紀(jì)，故當(dāng)時人目之為“王垛疊”，言殺其人而積其尸也。后 聞末帝失勢，殺副使李彥赟及從事一人，報其私怨，人甚鄙之。高祖即位，再為青 州節(jié)度使，累加檢校太尉、兼中書令。建立晚年，歸心釋氏，飯僧營寺，戒殺慎獄， 民稍安之。天福二年，封臨淄王。明年，封東平王。五年，入覲，高祖曰：“三紀(jì) 前老兄，宜賜不拜?！比栽S肩輿入朝，上殿則使二宦者掖之，論者榮之。尋表乞休 致，高祖不允。乃授潞州節(jié)度使，割遼、沁二州為上黨屬郡，加檢校太師，進封韓 王，以光其故里。至鎮(zhèn)逾月而疾作，有大星墜于府署，建立即召賓介竺岳草遺章， 又謂其子守恩曰：“榆社之地，桑梓存焉，桑以養(yǎng)生，梓以送死。余生為壽宮，刻 銘石室，死當(dāng)速葬，葬必從儉，違吾是言，非孝也?！毙圆『V而卒，年七十。冊 贈尚書令。建立先人之墳在于榆社，其崗阜重復(fù)，松檜藹然，占者云“后必出公侯”， 故建立自為墓，恐子孫易之也。子守恩，《周書》有傳。

　　康福，蔚州人，世為本州軍校。祖嗣，蕃漢都知兵馬使，累贈太子太師。父公 政，歷職至平塞軍使，累贈太傅。福便弓馬，少事后唐武皇，累補軍職，充承天軍 都監(jiān)。莊宗嗣位，嘗謂左右曰：“我本蕃人，以羊馬為活業(yè)。彼康福者，體貌豐厚， 宜領(lǐng)財貨，可令總轄馬牧?！庇墒鞘馂轳R坊使，大有蕃息。及明宗為亂兵所迫，將 離魏縣，會福牧小坊馬數(shù)千匹于相州，乃驅(qū)而歸。明宗即位，授飛龍使，俄轉(zhuǎn)磁州 刺史，充襄州兵馬都監(jiān)。尋以江陵叛命，朝廷舉兵伐之，以福為荊南道行營兵馬都 監(jiān)，俄以王師無功而還。福善諸蕃語，明宗視政之暇，每召入便殿，諮訪時之利病， 福即以蕃語奏之。樞密使重誨惡焉，常面戒之曰：“康福但亂奏事，有日斬之！” 福懼。會靈武兵馬留后韓潯，以人情不協(xié)，慮為所圖，上表請帥，制加福光祿大夫、 檢校司空，行涼州刺史，充朔方、河西等軍節(jié)度，靈威雄警甘肅等州觀察處置、管 內(nèi)營田、押蕃落、溫池榷稅等使。福之是拜，蓋重誨嫉而出之，福泣而辭之。明宗 宣重誨別與商議，重誨奏曰：“臣累奉圣旨，令與康福一事，今福驟升節(jié)鎮(zhèn)，更欲 何求！況已有成命，難于改移?！泵髯诓坏靡眩^福曰：“重誨不肯，非朕意也?！?福辭，明宗曰：“朕遣兵援助，勿過憂也?！币蛄顚④娕Ｖ犷I(lǐng)兵送赴鎮(zhèn)。行次青 崗峽，會大雪，令人登山望之，見川下煙火，吐蕃數(shù)千帳在焉，寇不之覺，因分軍 三道以掩之。蕃眾大駭，棄帳幕而走，殺之殆盡，獲玉璞、羊馬甚多。到鎮(zhèn)歲余， 西戎皆款附，改賜福耀忠匡定保節(jié)功臣，累加官爵。福鎮(zhèn)靈武凡三歲，每歲大稔， 倉儲盈羨，有馬千駟，因為人所譖。安重誨奏曰：“累據(jù)使臣所言，康福大有寶貨， 必負(fù)朝廷。”明宗密遣人謂曰：“朕何負(fù)于卿，而有異心耶！”福奏曰：“臣受國 重恩，有死無貳，豈愿負(fù)于圣人，此必讒人之言也?！币虮砥蛉胗P，不允。及再上 章，隨而赴闕，移授彰義軍節(jié)度使，又轉(zhuǎn)邠州，檢校太傅。清泰中，移鎮(zhèn)秦州，加 特進、開國侯，充西面都部署。高祖受命，就加檢校太尉、開國公。未幾，又加同 平章事。及移領(lǐng)河中，加兼侍中。以天和節(jié)入覲，改賜輸忠守正翊亮功臣，加開府 儀同三司，增食邑至五千戶，實封五百戶。久之，受代歸闕。天福七年秋，卒于京 師，年五十八。贈太師，謚曰武安。

　　福無軍功，屬明宗龍躍，有際會之幸，擢自小校，暴為貴人，每食非羊之全髀 不能飫腹，與士大夫交言，懵無所別。在天水日，嘗有疾，幕客謁問，福擁衾而坐。 客有退者，謂同列曰：“錦衾爛兮！”福聞之，遽召言者，怒視曰：“吾雖生于塞 下，乃唐人也，何得以為爛奚！”因叱出之，由是諸客不敢措辭。復(fù)有末客姓駱， 其先與后唐懿祖來自金山府，因公宴，福謂從事輩曰：“駱評事官則卑，門族甚高， 真沙陀也。”聞?wù)吒`笑焉。

　　子三人：長曰延沼，歷隨、澤二州刺史；次曰延澤、延壽，俱歷內(nèi)職焉。

　　安彥威，字國俊，代州崞縣人。少時以軍卒得隸唐明宗麾下，彥威性善射，頗 諳兵法，明宗愛之，累歷籓鎮(zhèn)。彥威常為衙將，所至以謹(jǐn)厚見稱。明宗入立，秦王 從榮鎮(zhèn)鄴都，以彥威為護圣指揮使。從榮判六軍，彥威入司禁衛(wèi)，遙領(lǐng)鎮(zhèn)州節(jié)度使。 高祖即位，尤倚彥威，即拜為北京留守，加同平章事。《通鑒》：彥威入朝，上曰： “吾所重者信與義。昔契丹以義救我，我今以信報之。聞其征求不已，公能屈節(jié)奉 之，深稱朕意。”對曰：“陛下以蒼生之故，猶卑辭厚幣以事之，臣何屈節(jié)之有！” 上悅。移鎮(zhèn)宋州。是時河決滑州，命彥威集丁夫塞之，彥威出私錢募民治堤，堤成， 滑人賴之。遷西京留守。歲饑，彥威開倉廩賑饑，有犯法者，皆寬貸，民免于流散， 彥威之力也。旋丁母憂，哀毀過制。少帝與契丹構(gòu)釁，授彥威北面行營副都統(tǒng)，彥 威悉率家財佐軍，人稱其忠。開運中，卒，贈太師。

　　彥威與太妃為同宗，少帝以舅事之，彥威未嘗自以為言。及卒，太妃與少帝臨 喪，人始知為國戚，聞?wù)咭嬷仄淙搜伞?

　　李周，字通理，邢州內(nèi)丘人也，唐潞州節(jié)度使抱真之后。曾祖融、祖毅、父矩， 皆不仕。周年十六，為內(nèi)丘捕賊將，以任俠自負(fù)。時河朔群盜充斥，南北交兵，行 旅無援者不敢出郡邑。有士人盧岳，家于太原，攜妻子囊橐寓于逆旅，進退無所保， 唯與所親相對流涕，周憫之，請援送以歸。行經(jīng)西山中，有賊夜于林麓間俟之，射 盧岳，中其馬。周大呼曰：“爾為誰耶？”賊聞其聲，相謂曰：“李君至此矣?！?即時散走。岳全其行裝，至于家。周將辭去，岳謂周曰：“岳明歷象，善知人。子 有奇表，方頤隆準(zhǔn)，眉目疏朗，身長七尺，乃將相之材也。河?xùn)|李氏將有天下，子 宜事之，以求富貴。”周辭以母老而歸。既而梁將葛從周拔邢、洺，唐武皇麾兵南 下，筑壘于青山口。周向背莫決，因思盧岳之言，乃投青山寨將張污落，武皇賞之， 補萬勝黃頭軍使。武皇之平云州，莊宗之戰(zhàn)柏鄉(xiāng)，周皆有功，遷匡霸都指揮使。莊 宗入魏，率兵屯臨河、楊劉，所至與士伍同甘苦。周尤善守備，一日奔母喪，以他 將代之，既出，則其城將陷，莊宗即遣追之，使墨缞從事。會莊宗北征，周與寺人 焦彥賓守楊劉城，《九國志·焦彥賓傳》：彥賓字英服，滄州清池人。少聰敏，多 智略，事武皇，尤所委信。及莊宗即位，遷左監(jiān)門衛(wèi)將軍，充四方館使，出護邢州 軍。梁將王彥章以數(shù)萬眾攻之。周日夜乘城，躬當(dāng)矢石，使人馳告莊宗，請百里趨 程，以紓其難。莊宗曰：“李周在內(nèi)，朕何憂也！”遂日行二舍，不廢畋獵，既至， 士眾絕糧三日矣。及攻圍既解，莊宗謂周曰：“微卿九拒之勞，諸公等為梁人所擄 矣。”同光中，歷相、蔡二州刺史，及蜀平，授西川節(jié)度副使。天成二年春，遷遂 州兩使留后，尋正授節(jié)旄，未幾，受代歸闕。三年秋，出為邠州節(jié)度使，會慶州刺 史竇廷琬據(jù)城拒命，周奉詔討平之。長興、清泰中，歷徐、安、雍、汴四鎮(zhèn)，所至 無苛政，人皆樂之。高祖有天下，復(fù)鎮(zhèn)邠州，累官至檢校太師、兼侍中。及罷鎮(zhèn)赴 闕，會少帝幸澶淵，以周累朝耆德，乃命為東京留守。車駕還京，授開封尹。及遘 疾，夢焚旌旗鎧甲，因自嗟嘆，上章請退，尋卒于官，時年七十四。詔贈太師，陪 葬于明宗徽陵之北。

　　張從訓(xùn)，字德恭。本姑臧人，其先回鶻別派，隨沙陀徙居云中，后從唐武皇家 于太原，從訓(xùn)遂為太原人。祖君政，云州長史，識蕃字，通佛理。父存信，河?xùn)|蕃 漢馬步軍都指揮使，武皇賜姓名，眷同親嫡，前史有傳。天福中，贈太師、中書令， 追封趙國公。從訓(xùn)讀儒書，精騎射，初為散員大將，天祐中，轄沙陀數(shù)百人，屯壺 關(guān)十余歲，節(jié)度使李嗣昭委遇之。莊宗與梁人相拒于德勝口，征赴軍前，補充先鋒 游奕使，俄轉(zhuǎn)云捷指揮使、檢校司空，賜名繼鸞，從諸子之行也。明宗微時，嘗在 存信麾下為都押牙，與從訓(xùn)有舊，及即位，授石州刺史，復(fù)舊姓名。歷憲、德二州 刺史。高祖之鎮(zhèn)太原也，為少帝娶從訓(xùn)長女為妃。清泰初授唐州刺史。三年，高祖 舉義，從訓(xùn)奉唐末帝詔，征赴行在，分領(lǐng)鄉(xiāng)兵，次于團柏谷，兵敗宵遁，潛身民間。 高祖入洛，有詔搜訪，月余乃出焉，及見戚里之故，深加軫惻。尋授絳州刺史、檢 校太保，在任數(shù)年，天福中，卒于官，年五十二。少帝以后父之故，超贈太尉。

　　弟從恩仕皇朝，為右金吾衛(wèi)上將軍，卒。

　　李繼忠，字化遠(yuǎn)，后唐昭義軍節(jié)度使、兼中書令嗣昭之第二子。嗣昭，《唐書》 有傳。繼忠少善騎射，從父征討有功，莊宗手制授檢校兵部尚書，充感義馬軍指揮 使，改潞府司馬，加檢校尚書右仆射，充安義都巡檢使。天成中，自北京大內(nèi)皇城 使轉(zhuǎn)河?xùn)|行軍司馬，入為右驍衛(wèi)將軍。未幾，授成德軍司馬，加檢校司徒。高祖即 位，二年三月，授沂州刺史，加檢校太保，尋移棣州刺史。繼忠舊苦風(fēng)痹，皆辭以 地遠(yuǎn)，乃授單州刺史，仍加輸忠奉國功臣。三年，入為右神武統(tǒng)軍。四年三月，出 領(lǐng)隰州。七年八月，移刺澤州。開運元年，復(fù)入為右監(jiān)門大將軍。三年秋，以疾卒 于東京，年五十一。

　　始繼忠母楊氏善治產(chǎn)，平生積財巨萬。及高祖建義于太原，楊已終，繼忠舉族 家于晉陽。時以諸軍方困，契丹援兵又至，高祖乃使人就其第，疏其復(fù)壁，取其舊 積，所獲金銀紈素甚廣，至于巾屨瑣屑之物，無不取足。高祖既濟大事，感而奇之， 故車駕入洛，繼忠雖有舊恙，連領(lǐng)大郡，皆楊氏之力也。

　　李頃，陳州項城人，即河陽節(jié)度使、兼侍中罕之子也。罕之，《梁書》有傳。 唐光啟中，罕之與河南張全義為仇，交相攻擊，罕之兵敗，北投太原，武皇以澤州 處之，罕之將赴任，留頃為質(zhì)焉。時莊宗未弱冠，因與頃游處，甚相昵狎。光啟初， 罕之自澤州襲據(jù)潞州，送款于梁，武皇以頃父叛，將殺之，莊宗密與駿騎，使逃出 境，頃遂奔河南。梁祖以其父子歸己，委遇甚厚。天復(fù)中，梁祖自鳳翔送唐昭宗歸 長安，留軍萬人，命侄友倫與頃總之，以宿衛(wèi)為名。及梁祖逼禪，累掌禁兵，倚為 肘腋。庶人友珪立，授頃檢校尚書右仆射、右羽林統(tǒng)軍。梁末帝之誅友珪，頃預(yù)其 謀，尋歷隨州刺史，復(fù)為右羽林統(tǒng)軍。同光初，莊宗入汴，召頃見之，莊宗忻然， 授衛(wèi)州刺史，加光祿大夫、檢校太保。明宗朝，授衍州刺史。長興中，檢校太傅、 右神武統(tǒng)軍。高祖即位之二年，加特進、檢校太尉、右領(lǐng)軍衛(wèi)上將軍。三年，進封 開國伯。五年，遷左領(lǐng)軍衛(wèi)上將軍。尋以病卒，年七十。制贈太師。頃性溫雅，不 暴虐，凡刺郡統(tǒng)眾，頗有畏愛，及卒，人甚惜之。

　　子彥弼，在太原日，因頃走歸梁朝，武皇怒，下蠶室加熏腐之刑，后籍于內(nèi)侍 省，卒焉。

　　周光輔，太原人，后唐蕃漢馬步總管、幽州節(jié)度使德威之長子也。德威，有傳 在《唐書》。光輔年甫十歲，補幽州中軍兵馬使，有成人之志，德威以牙軍委之， 麾下咸取決焉。及長，體貌魁偉，練于戎事。父卒，授嵐州刺史，從莊宗平梁，遷 檢校尚書左仆射、汝州防御使，仍賜協(xié)謀定亂功臣。天成初，移汾州。四年，入為 右監(jiān)門衛(wèi)大將軍。長興、清泰中，歷陳、懷、磁三郡，繼加檢校司徒。高祖即位， 授蔡州刺史，歲余，卒于郡，時年三十五。贈太保。光輔以功臣子，歷數(shù)郡皆無濫 政，竟善終于官，雖享年不永，亦可嘉也。

　　光輔有弟數(shù)人，光貞歷義、乾二州刺史，入為諸衛(wèi)將軍。光遜繼為蔡州刺史。 光贊任青州行軍司馬，及楊光遠(yuǎn)叛滅，貶商州司馬，會赦征還，尋卒于家。

　　符彥饒，唐莊宗朝蕃漢總管存審之第二字也。存審，《唐書》有傳。彥饒少驍 勇，能騎射。唐天祐十五年冬，莊宗與梁大戰(zhàn)于胡柳陂，彥饒與弟彥圖俱從其父血 戰(zhàn)，有功，莊宗壯之，因用為騎將。同光中，以功授曹州刺史。明宗即位，改刺沂 州。天成中，屯守梁園，會起軍北戍塞下，時有偏校以宣武之帥，迫彥饒為之，彥 饒紿許其請，明日，殺為惡者奏之，時人嘉其方略。長興中，為金州防御使，為政 甚有民譽，其后略遷節(jié)鎮(zhèn)。天福初，為滑州節(jié)度使，累官至檢校太傅。二年七月， 范延光據(jù)鄴都叛，朝廷遣侍衛(wèi)馬軍都指揮使白奉進率騎軍三千，屯于州之開元寺。 一日，彥饒與奉進因事忿爭于牙署，事具奉進傳中。是時，奉進厲聲曰：“爾莫是 與范延光同反耶？”拂衣而起，彥饒不留，帳下介士大噪，擒奉進殺之。奉進從騎 散走，傳呼于外。時步軍都校馬萬、次校盧順密聞奉進被害，即率其部眾攻滑之子 城，執(zhí)彥饒以出。遣裨校方太拘送闕下，行及赤岡南，高祖遣中使害于路左。

　　羅周敬，字尚素，鄴王紹威之弟三子也。紹威，《梁書》有傳。周敬幼聰明， 八歲學(xué)為詩，往往傳于人口，起家授檢校尚書、禮部員外郎。梁乾化中，以兄周翰 節(jié)制滑臺，卒于官，乃以周敬繼之，命為兩使留后，尋正授旄鉞，時年十歲。未幾， 改授許州節(jié)度使，繼加檢校尚書左仆射。逾三年，征授秘書監(jiān)、檢校司空、駙馬都 尉，尚梁普安公主，旋移光祿卿。莊宗即位，歷左右金吾大將軍。初，唐天祐中， 紹威嘗建第于洛陽福善里，及莊宗入洛，以梁租庸使趙巖宅賜明宗。同光中，明宗 在洛，以趨內(nèi)稍遠(yuǎn)，乃召周敬議易其第，周敬諾之。后明宗即位，一日夢中見一人， 儀形瑰秀，若素識者，夢中問曰：“此得非前宅主羅氏子？”及寤，訪其子孫，左 右對曰：“周敬見列明廷?！闭僦?，果符夢中所見。明宗謂侍臣曰：“朕不欲使大 勛之后久無土地?！币蚴谕莨?jié)度使，加檢校太保。長興中，入為左監(jiān)門衛(wèi)上將軍， 四遷諸衛(wèi)上將軍。天福二年卒，時年三十二。贈太傅。

　　鄭琮，太原人也。始事唐武皇為五院軍小校，屢有軍功。莊宗在河上，為馬步 都虞候。戎伍之事，一睹不忘，凡所詰問，應(yīng)答如流，故所在知名。唐同光末，從 明宗伐魏州，時軍情有變，明宗退守魏縣，未知趨向。安重誨將征兵于四方，琮在 帳前，歷數(shù)諸道屯軍及主將姓名，附口傳檄，相次而至。明宗即位，嘉其功，授防 州刺史，秩滿，父老請留。三年，授左羽林統(tǒng)軍。唐長興二年二月，出刺武州。高 祖即位，復(fù)居環(huán)衛(wèi)。久之，以俸薄家貧，郁郁不得志。天福中，以疾終于官。贈司 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