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xù)資治通鑒·元紀(jì)·元紀(jì)四
起玄黓敦牂七月,盡閼逢涒灘十二月,凡二年有奇。
○世祖圣德神功文武皇帝至元十九年(壬午,一二八二年)
秋,七月,戊午朔,日有食之。
立行樞密院于揚(yáng)州、鄂州。
壬戌,高麗國王請自造船一百五十艘,助征日本。
庚午,令蒙古軍守江南者更番還家。
壬申,立馬湖路總管府。
八月,江南水,民饑者眾;真定以南旱,民多流移;和爾果斯請所在官司發(fā)廩以賑,從之。
申嚴(yán)以金飾車馬服御之禁。
甲寅,圣誕節(jié),是日,還宮。
九月,丁巳朔,賑真定饑民;其流移江南者,給之糧,使還鄉(xiāng)里。
辛酉,俱藍(lán)國入貢。海外諸蕃,懼俱藍(lán)尤遠(yuǎn),自泉州至其境約十萬里。招討使楊廷璧三住招之,遂遣使貢寶貨及黑猿一。
壬戌,敕:“官吏受賄及倉庫官侵盜,臺察官知而不糾者,驗其輕重罪之;中外官吏贓罪,輕者杖決,重者處死;言官緘默,與受贓者一體論罪。仍詔諭天下?!?
己巳,定云南賦稅,用金為則,以貝予折納,每金一錢,直貝予二十索。
壬申,敕:“平灤、高麗、耽羅及揚(yáng)州、隆興、泉州,其造大小船三千艘?!?
亦奚不薛之北蠻峒向世雄兄弟及散毛諸峒叛,命四川行省就遣亦奚不薛軍前往招撫之,使與其主偕往。
丁丑,遣使括云南所產(chǎn)金,以博啰為打金洞達(dá)嚕噶齊。
壬午,詔:“諸路歲貢儒吏各一人。中書省掾史有闕,選樞密院、御史臺、六部令史轉(zhuǎn)用之;令史則取諸路歲貢之?dāng)?shù)?!比栽t:“諸路歲貢儒吏,儒必通吏事,吏必知經(jīng)史者,各道按察使舉廉能者,升等遷敘?!?
厘正選法,置墨簿以籍阿哈瑪特黨人之名。
初,阿哈瑪特用事,亻并中書左右司為一,以劉正為左右司員外郎。及治阿哈瑪特之黨,捕正與參政咱希魯鼎等偕至。帝前問曰:“汝等皆黨于阿哈瑪特,能無罪乎?”正曰:“臣未嘗阿附,惟法是從耳?!睍?,車駕還內(nèi),俱械系于闕東隙地。逾數(shù)日,奸黨多伏誅,復(fù)械系正于拱衛(wèi)司,和爾果斯曰:“上嘗謂劉正衣白衣行炭穴十年,可謂廉潔者?!蹦说妹鈿w。
冬,十月,辛卯,以平章軍國重事耶律鑄復(fù)為中書左丞相。
壬辰,享于太廟。
罷西京宣慰司。
丙申,初立詹事院,以鄂勒哲為右詹事,薩陽為左詹事。
詔:“由大都至中灤,中灤至瓜州,設(shè)南北兩漕運(yùn)司?!?
乙巳,罷屯田總管府,以其事隸樞密院,令管軍萬戶兼之。
庚戌,詔:“兩廣、福建五品以下官,從行省銓注?!?
耶律鑄言:“有司官吏以采室女,乘時害民,如令大郡歲取三人,小郡二人,擇其可者,厚賜其父母,否則遣還為宜?!睆闹?。
十一月,丁卯,襲封衍圣公孔洙入覲,以為國子祭酒兼提舉浙東學(xué)校。
孔子后,自宋南渡初,其四十八代孫端友子玠寓衢州。帝既滅宋,疑所立,或言孔氏子孫寓衢者,乃其宗子。洙赴闕,遜于居曲阜者,帝曰:“寧違榮而不違親,真圣人后也?!彼煊惺敲?。就給祿與護(hù)持林廟。
詔以阿哈瑪特罪惡頒告中書,凡民間利病,即與興除之。
壬申,以勢家為商賈者阻遏官民船,立沿河巡禁軍,犯者沒其家。
十二月,壬辰,中書左丞張文謙為樞密副使。
乙未,殺宋丞相信國公文天祥。
先是閩僧言:“土星犯帝座,疑有變?!蔽磶祝猩接锌袢?,自稱宋主,有兵千人,欲取文丞相。又,京師有中山薛保住上匿名書告變,言某日燒蓑城葦、率兩翼兵為亂,丞相可無憂者。時盜新殺阿哈瑪特,遂撤蓑城葦,疑丞相者天祥也。乃召天祥入,帝諭之曰:“汝移所以事宋者事我,我當(dāng)以汝為相?!碧煜樵?;“受宋恩為宰相,安肯事二姓?愿賜之一死足矣?!钡郦q未忍,麾使退。左右力贊帝從其請,乃詔有司殺于燕京之柴市。俄使止之,至則天祥死矣。
天祥至柴市,觀者萬人,臨刑,殊從容,問市人曰:“孰南面?”或有指之者,即向南再拜而死。年四十七。其衣帶有贊曰:“孔曰成仁,孟曰取義,惟其義盡,所以仁至。讀圣賢書,所作何事!而今而后,庶幾無愧!”死之日,大風(fēng)揚(yáng)沙,帝嘆曰:“好男子,不為吾用,殺之誠可惜也!”
天祥妻歐陽氏曰:“我夫不負(fù)國,我安能負(fù)夫!”遂自剄死,天祥二子俱亡。
廬陵張千載者,天祥友也,天祥貴顯時,屢以官辟,不就。臨安既破,天祥自廣還,過吉州城下,千載來見,曰:“丞相赴北,千載當(dāng)偕行。”既至燕,寓天祥囚所側(cè)近,日以美饌饋,凡三年,始終如一。且潛制一櫝,天祥受刑日,即以藏其首。復(fù)訪求歐陽氏骸骨,襲以重囊,與先所函櫝南歸吉州,付其家葬之。適家人亦自惠州奉天祥母曾氏柩同日至,人以為忠孝所感。
中書省言平原郡公趙與芮,瀛國公趙,翰林直學(xué)士趙與{票灬},宜并居上都,帝曰:“與芮老矣,當(dāng)留大都,馀如所言?!崩^有詔:“瀛國公給衣糧發(fā)遣之,與{票灬}勿行?!?
與{票灬}數(shù)進(jìn)讜言,朝廷立法,多所諮訪。尋轉(zhuǎn)侍講,疏陳江南科斂急督,宋世丘壟暴露,皆大臣擅易明詔所為,帝不以為忤。
癸卯,御史中丞崔彧言:“臺臣于國家政事得失,生民休戚,百官邪正,雖王公宰相亦宜糾察。近惟御史有言,臣以為臺官皆當(dāng)建言,庶于國家有補(bǔ)。至于選用臺察官止由中書,寧無偏黨之弊!今宜令本臺得自選任,用漢人十六員,蒙古人十六員,相參巡歷為宜?!?
既而江淮省臣有上議欲以行臺隸行省者,詔廷臣雜議。兵部尚書董文用曰:“御史臺譬之臥慮,雖未噬人,人猶畏之。今虛名僅存而綱紀(jì)不振,更加抑之,則風(fēng)采苶然,無復(fù)可望矣!”從之。
浚濟(jì)州河。
征容城處士劉因至都,以博果密薦其學(xué)行也,擢右贊善大夫。尋以繼母老刮歸,俸給一無所受。
簽樞密院事趙良弼,屢以疾辭,許令居懷孟。良弼別業(yè)在溫,故有地三千畝,乃折為二,六與懷州,四與孟州,皆永隸廟學(xué)以贍生徒,自以出身儒索,不忘本也?;騿枮橹?,良弼曰:“必有忍乃其有濟(jì)。人性易發(fā)而難制者,惟怒為甚,必克己然后可以制怒,必順理然后可以忘怒。能忍所難忍,容所難容,事斯?jié)?。?
太平、宣、徽群盜起,行管軍萬戶張珪討之,數(shù)為賊所敗。卒有殺民家豕而并傷其主者,珪曰:“此軍之所以敗也。”斬其卒。悉平諸盜。
◎至元二十年
春,正月,己未,立鴻吉哩氏為皇后。時帝春秋高,后頗預(yù)朝政,相臣常不得見帝,輒因后以奏事。
初,鴻吉哩氏之族,從太祖起兵有功,尋立其女為后,遂與約曰:“鴻吉哩氏生女,世以為后,生男,世尚公主?!惫试T后多其族焉。
癸亥,敕鐸喇哈領(lǐng)軍征緬國。
乙丑,和爾果斯言:“自今應(yīng)訴事者,必須實書其事,赴省臺陳告。其以匿名書告事,重者處死,輕者流遠(yuǎn)方。能發(fā)其事者,必須實書其事,赴省臺陳告。其以匿名書告事,重者處死,經(jīng)者流遠(yuǎn)方;能發(fā)其事者,給犯人妻子,仍以鈔賞之。又,阿哈瑪特專政時,衙門太冗,虛費俸祿,宜依劉秉忠、許衡所定,并省為便。”皆從之。
設(shè)務(wù)農(nóng)司。
敕預(yù)備征日本軍糧,令高麗國備二十萬石,以阿塔哈依舊為征東行省丞相。
丙寅,發(fā)五衛(wèi)軍二萬人征日本。召太常少卿汪忠良擇日出師,忠良曰:“僻陋海隅,何足勞天戈!”不聽。時帝意甚決,朝臣無敢諫者。淮西行省右丞昂吉爾上疏曰:“臣聞兵以氣為主,而上下同欲者勝。比者連事外夷,三軍屢衄,不可以言氣;海內(nèi)騷然,一遇調(diào)發(fā),上下愁怨,非所謂同欲也。請罷兵息民。”南臺御史大夫姜衛(wèi)亦遣使入奉曰:“倭不奉職貢,可伐而不可怒,可緩而不可急。向者師行期迫,戰(zhàn)船不堅,前車已覆,后當(dāng)改轍。為今之計,預(yù)修戰(zhàn)艦,訓(xùn)練士卒,耀兵揚(yáng)武,使彼聞之,深自備御,遲以歲月,俟其疲怠,出其不意,乘風(fēng)疾往,一舉而下,萬全之策也?!钡劢圆宦牎?
丙寅,御史臺言:“燕南、河北、山東,去歲旱災(zāi),按察司已嘗閱視,而中書不為奏免稅糧,民何以堪!”詔有司權(quán)停勿征,仍諭:“自今管民官,凡有災(zāi)傷,過時不申,及按察司不即行視者,皆罪之?!?
河北流民渡河求食,朝廷遣使者集官屬,絕河止之,按察副使程思廉曰:“民急就食,豈得已哉!天下一家,河北、河南,皆吾民也,亟令縱之!”且曰:“雖得罪,死不恨。”章上,不之罪也。
刑部尚書崔彧上疏,言時政十八事:“一曰開言路,多選正人,番直上前,以司喉舌。二曰阿哈瑪特擅權(quán),臺臣莫敢糾其非,迨事敗,然后接踵隨聲,徒取譏笑;宜別加選用,其舊人除蒙古人取圣斷處,馀皆當(dāng)問罪。三曰樞密院定奪軍官,賞罰不當(dāng),多聽阿哈瑪特風(fēng)旨;宜擇有聲望者為長貳。四曰翰苑亦頒阿哈瑪特功德,宜博訪南北耆儒以重此選。五曰郝禎、耿仁等雖正典刑,若是者尚多,罪同罰異,公論未伸,合次第屏除。六曰貴游子弟用即顯官,幼不講學(xué),何以從政!得如左丞許衡教國子,則人才輩出矣。七曰今起居注所書,不過奏事檢目而已,宜擇蒙古、漢人分番上直,言動必書。八曰宜定律令,為一代之法。九曰省冗官,宜參眾議,立定成規(guī)。十曰官僚無以養(yǎng)廉,宜有俸者增,無俸者給。十一曰內(nèi)地百姓流移江南避賦役者,已十五萬戶,去家就旅,豈人之情!賦重政繁,驅(qū)之至此。宜特降詔旨,招集復(fù)業(yè),免其后來五年科役,其馀積欠并蠲,事產(chǎn)即日給還;民官滿替以戶口增耗為黜陟,其徙江南不歸,與土著一例當(dāng)役。十二曰凡丞相安圖遷轉(zhuǎn)良臣,為阿哈瑪特所擯黜,或居散地,或在遠(yuǎn)方,并令拔擢。十三曰簿錄奸黨財物,不可視為橫得,遂致濫用,宜以之實帑藏,供歲計。十四曰上都非如大都,止備巡幸,不應(yīng)立留守司,宜易置總管府。十五曰中書省右丞二而左丞缺,宜改所增右丞置諸左。十六曰在外行省不必置丞相、平章,止設(shè)左、右丞以下,庶幾內(nèi)重,不致勢均。彼謂非隆其名不足鎮(zhèn)壓者,奸臣欺罔之論也。十七曰阿爾哈雅掌兵民之權(quán),子侄姻黨分列權(quán)要,官吏出其門者十之七八,其威權(quán)不在啊哈瑪特下,宜罷職,理算其黨;雖無所污染者,亦當(dāng)遷轉(zhuǎn)它所,勿使久據(jù)湖廣。十八曰銓選類奏,賢否莫知,自今三品以上,必引見而后授官。”疏奏,帝即命中書省行其數(shù)事。馀命與御史大夫伊實特穆爾議行之。
彧又言:“江南盜賊,相挺而起,凡二百馀所,皆由拘刷水手,興造海船,民不聊生,激而成變。日本之役,宜姑止之。又,江西四省軍需,宜量民力,勿強(qiáng)以土產(chǎn)所無。凡給物價與民者,必以實。召募水手,當(dāng)從其所欲。俟民氣稍蘇,我力粗備,三二年后,東征未晚也。”帝以為不切,曰:“爾之所言如射然,挽弓雖可觀,發(fā)矢則非是矣?!?
彧又言:“昨中書奉旨,差官度量大都州縣地畝,本以革權(quán)勢兼并之弊,欲其明白,不得不于軍民諸色人戶通行核實。又因取勘畜牧數(shù)目,初意本非擾民,而近者浮言胥動,恐失農(nóng)時?!庇盅裕骸案髀访繗q選取室女,宜罷。宋文思院小口斛出入官糧,無所容隱,宜頒行?!苯詮闹?。
丁卯,巴約特等伐船材于烈堝、都山、乾山,凡十四萬二千有奇,起諸軍貼戶年及丁者五千人、民夫三千人運(yùn)之。
命右丞棟哩特穆爾及萬戶三十萬人,蒙古軍習(xí)舟師者二千人,特默齊萬人,習(xí)水戰(zhàn)者五百人,征日本。
壬午,改廣東提刑按察司為海北廣東道,廣西按察司為廣西海北道,福建按察司為福建閩海道,鞏昌按察司為河西隴北道。
二月,辛丑,定軍官選法及官吏贓罪法。
癸丑,諭中書?。骸按笫伦嗦?,小事便宜行之,毋致稽緩?!?
三月,己未,御史臺言:“平灤造船,五臺山造寺伐木,及南城建新寺,凡役四萬人,請罷之?!痹t:“伐木、建寺即罷之,造船一事,其與省臣議。前后衛(wèi)軍自愿征日本者,命選留五衛(wèi)漢軍千馀,其新附軍令悉行。”
乙丑,命烏努呼魯岱往揚(yáng)州錄囚,其江北重囚,謫征日本。
立云南按察司,照刷行省文卷。
罷淮安等處淘金官,惟計戶取金。
丙寅,帝如上都。
丁卯,增置蒙古監(jiān)察御史六員。
癸酉,廣東新會縣林桂方、趙良鈐等聚眾,偽號羅平國,稱延康年號。官軍擒之,伏誅,馀黨悉平。
壬午,罷福建宣慰司,復(fù)立行中書省于漳州。
夏,四月,庚寅,以侍衛(wèi)親軍二萬人助征日本。
壬辰,阿塔哈求軍習(xí)官舟楫者同征日本,命元帥張林、招討張宣、總管硃清等行,以高麗王就領(lǐng)行省規(guī)畫日本事宜。
甲午,禁近侍為人求官,紊亂選法。
申嚴(yán)酒禁,有私造者,財產(chǎn)、女子沒官,犯人配役。申私鹽之禁,許按察司糾察鹽司。
五月,乙未,免五衛(wèi)軍征日本,發(fā)萬人赴上都,縱平灤造船軍歸耕,撥大都見管軍代役。
占城行省右丞索多,率戰(zhàn)船千艘出廣州,浮海伐占城。占城迎戰(zhàn),兵號二十萬,索多率敢死士擊之,斬首并溺死者五萬馀人,又?jǐn)≈诖罄撕?,斬首六萬級,占城降。索多造木為城,辟田以耕,伐烏里、越里諸小夷,皆下之,積谷十五萬以給軍。
六月,戊子,以征日本,民間騷動,盜賊竊發(fā),呼圖特穆爾、蒙古岱乞益兵御寇,詔以興國、江州軍付之。
初定官吏贓罪法:“自五十貫以上,皆決杖,除名不敘,百貫以上者死?!?
崔彧言:“今百官月俸不能副贍養(yǎng),難責(zé)以廉勤之操。宜議增庶官月俸,所增雖賦之于民,官吏不貪,民必受惠。其有以貪抵罪,亦復(fù)何辭!”從之。己丑,詔增內(nèi)外官吏俸。
初,思、播以南,施、黔、鼎、澧、辰、沅之界,九溪、十八峒蠻獠,叛服不常,詔四川行省討之。參政奇爾濟(jì)蘇、宣慰使李呼哩雅濟(jì)等,鑿山開道,分兵并進(jìn),諸蠻伏險以拒,然眾寡不敵,多就擒戮,其奠長內(nèi)附赴闕。辛亥,詔分其地立州縣,聽順元路宣慰司節(jié)制。
秋,七月,丙辰,諭阿塔哈:“所造征日本船,宜少緩之,所拘商船悉給還?!?
丙寅,開云南驛路。
丁卯,罷淮南淘金司,以其戶還民籍。
八月,癸未,以明爾徹平章軍國重事,商議公事。
立懷來淘金司。
丁未,浙西道宣慰使史弼言:“頃以征日本船五百艘科諸民間,民病之。宜取阿巴齊所有船,修理以付阿塔哈,庶寬民力,并給鈔于沿海募水手?!睆闹?。
濟(jì)州新開河成,立都澧運(yùn)司。
九月,戊午,哈喇岱等招降象山縣海賊尤宗祖等九千五百九十二人,海道以寧。
壬戌,調(diào)黎兵同征日本。
辛未,以歲登,開諸路酒禁。
戊寅,史弼陳弭盜之策:“為首及同謀者死,馀屯田淮上?!钡廴黄溲?,詔以其事付弼。賊黨耕種內(nèi)地,共妻孥送京師,以給鷹坊人等。
冬,十月,壬辰,帝至自上都。
庚子,左丞相耶律鑄,坐不納職印,妄奏東平人聚謀為逆、間諜幕僚及黨罪囚阿里蘇,罷免,仍沒其家貲之半,徒居山后。
建寧路管軍總管黃華叛,眾幾十萬,稱祥興五年,犯崇安、浦城等縣,圍建寧府,命征東行省左丞劉國杰以其兵會江淮參政巴延等討之。國杰攻破赤巖寨,華投火死,馀眾皆潰。福建行省左丞呼喇春將兵來會梧桐州,欲搜賊潰去者盡殺之,國杰曰:“首亂者華也,馀皆脅從。招諭不歸,誅之未晚?!蔽磶?,眾果出降。
十一月,丁巳,命各省印《授時歷》。
丁丑,禁云南管課官于常額外多取馀錢。
戊寅,禁云南權(quán)勢多取債息,仍禁沒人口為奴及黥其面者。
十二月,壬辰,以中書參議溫特赫圖嚕哈廉貧,不阿附權(quán)勢,賜鈔百錠。
丙午,罷云南造賣金箔規(guī)措所;又罷都元帥府及重設(shè)官吏。
定質(zhì)子令,凡大官子弟,遣赴京師。
樞密副使張文謙卒。文謙為人,剛明簡重,凡所陳于上前,莫非堯、舜仁義之道,數(shù)忤權(quán)幸,而是非得喪,一不以經(jīng)意;家惟藏書數(shù)萬卷,尤以引薦人才為己任。
是歲,用王積翁議,令阿巴齊等廣開新河以通漕運(yùn)。然新河候潮以入,船多損壞,民亦苦之。而蒙古岱言海運(yùn)之舟悉至,于是罷新開河,頗事海運(yùn),立萬戶府二,以硃清為中萬戶、張宣為千戶、蒙古岱為萬戶府達(dá)嚕噶齊。未幾,又分新河軍士水手及船,于揚(yáng)州、平灤兩處運(yùn)糧,命三省造船二千艘,于濟(jì)州河運(yùn)糧,猶未專于海道也。
有江南人言宋宗室反者,命遣使捕至闕下,東宮宿衛(wèi)士鄂爾根薩里超入諫曰:“言者必妄,使不可遣?!钡墼唬骸扒淇梢匝灾??”對曰:“若果反,郡縣何以不知?言者不以郡縣而言之闕庭,必其仇也。且江南初定,民疑未附,一旦以小民浮言輒捕之,恐人人自危,徒中言者之計?!钡畚颍⒄偈拐哌€,俾械系言者,下郡治之,言者立伏,果以嘗貸錢不從誣之。帝謂鄂爾根薩里?!狈乔溲?,幾誤,但恨用卿晚耳?!弊允敲帐套笥摇?
湖南、北盜賊乘舟縱橫劫掠,行省平章哈喇哈斯患之。右丞圖呼嚕曰:“樹茂鳥集,樹伐則散,戮一人足矣?!北I首喬大使者居九江,郡守曳喇瑪?shù)と≠T蔽之,遣使擒以來,獄成,殺而令諸市,群盜頓息。
江淮行省宣慰使郄顯、李謙,訴平章蒙古岱不法。有詔勿問,仍以顯等付蒙古岱鞫之,系于獄,必抵以死。江南行臺監(jiān)察御史申屠致遠(yuǎn),慮囚浙西,知其冤狀,將縱之。蒙古岱脅之以勢,致遠(yuǎn)不為動,親脫顯等械,使從軍自贖。
◎至元二十一年
春,正月,乙卯,群臣上尊號曰:“憲天述道仁文義武大光孝皇帝?!睍r議欲大赦,參知政事張雄飛曰:“古人言,無赦之國,其刑必平。故赦者,不平之政也。圣明在上,豈宜數(shù)赦!帝嘉納之,遂止下輕刑之詔。
丁巳,敕:“自今凡奏事者,必先語同列以所奏。既奏,其所奉旨云何,令同列知而后書之簿;不明以告而輒書簿者,杖筆且齊?!?
己未,罷云南都元帥府,府所管軍民隸行省。
甲子,罷揚(yáng)州等處理算官,以其事付行省。
丁卯,建都王烏蒙及金齒一十二部俱降。
建都先為緬所制,欲降未能。時諸王桑阿克達(dá)爾及行省右丞臺布、參知政事伊克德濟(jì)分道征緬,于阿昔、阿禾兩江造船二百艘,順流攻之,拔江頭城,令都元帥袁世安戍之。遣使招諭緬王,不應(yīng),遂水陸并進(jìn),攻建都所都太公城,拔之。至是皆降。
庚午,立江淮、荊湖、江西、四川行樞密院,治建康,鄂州、撫州、成都。
王積翁久留大都,自詭能宣諭日本。甲戌,遣積翁赍詔奉使,賜錦衣、玉環(huán)、鞍轡。帝以日本俗尚佛,命普陀僧如智同往。積翁過溫陵,強(qiáng)取任甲所有四舶使行,取道慶元航海,中途鞭任,旋聞任有誶語,乃好語誘以官職。任佯諾,將至日本,醉從者以酒,遂殺積翁,掠其資逃去。
丁丑,云南諸路按察司官陛辭,詔諭之曰:“卿至彼,當(dāng)宣明朕意,勿求貨財。名成則貨財隨之,徇財則必失其名,而性命亦不可保矣?!?
二月,辛巳,以福建宣慰使管如德為泉州行省參知政事,征緬。
浚揚(yáng)州漕河。
罷高麗造征日本船。
壬辰,邕州、賓州民黃大成等叛,梧州、韶州、衡州民相挺而起,湖南宣慰使薩里曼將兵討之。
己亥,放檀州淘金五百人還家。
丁未,括江南樂工。
命阿塔哈發(fā)兵萬五千人,船二百艘,助征占城;船不足,命江西省益之。
戊申,徒江淮行省于杭州,徙浙西宣慰司于平江,省黃州宣慰司入淮西道。
漳州盜起,命江浙行省調(diào)兵進(jìn)討。
秦州總管劉發(fā)有罪,嘗欲歸黃華,事覺,伏誅。
適故宋宗室及其大臣之仕者于內(nèi)地。
三月,丁巳,皇子北平王納珠哈至自北邊。王以至元八年建幕庭于和林,北留七年,至是始?xì)w。右丞相安圖繼至。
丙寅,帝如上都。
丁卯,太廟正殿成,奉安神主。
夏,四月,令軍民同筑隄堰,以利五衛(wèi)屯田。
己亥,涿州巨馬河決,沖突三十馀里。
壬寅,江淮行省進(jìn)各翼童男女百人。
戊申,高麗王王暙及公主,以其世子謜來朝。
呼圖特穆爾征緬之師,為緬人沖潰,敕發(fā)思、播思、楊二家軍二千從征緬。
云南行省為破緬國江頭城,進(jìn)童男女八十人。
五月,癸丑,樞密院言:“索多潰軍,已令李恒收集;江淮、江西兩省潰軍,別遣使詔諭,凡至者皆給之糧,舟楫損者修之,以俟阿爾哈雅調(diào)用?!睆闹?。
戊午,敕中書?。骸白嗄课膬约靶叮⒂妹晒艜?,不許用輝和爾字?!?
乙丑,蠲江南今年田賦十分之二,其十八年以前逋欠未征者,盡免之。
阿嚕呼努言:“曩于江南民戶中撥匠戶三十萬,其無藝業(yè)者多,今已選定諸色工匠,馀十九萬九百馀戶,宜縱今為民。”從之。
庚午,荊湖、占城行省以兵進(jìn)據(jù)烏馬境,地近安南,請益兵。命鄂州達(dá)嚕噶齊趙翥等奉璽書往諭安南。
河間任丘縣民李移住謀叛,事覺,伏誅。
括天下私藏天文、圖讖、《太乙》、《雷公式》、《七曜歷》、《推背圖》、《苗太監(jiān)歷》,有私習(xí)及收匿者,罪之。
閏月,丙戌,行御史臺自揚(yáng)州遷于杭州。
丙午,以侍衛(wèi)親軍萬人修大都城。
六月,壬子,遣使分道尋訪,測驗晷景、日月交食、歷法。
增官吏俸,以十分為率,不及一錠者量增五分。
甲寅,封皇子托歡為鎮(zhèn)南王,駐鄂州。
庚申,改蒙古都元帥府為蒙古都萬戶府。
秋,七月,己卯,詔軍官勿帶相銜。
戊子,詔鎮(zhèn)南王托歡征占城。
帝怒占城叛服不常,命托歡與左丞李恒往會索多兵進(jìn)擊之;復(fù)以安南通謀占城,令軍行假道于其國,且征其糧餉以給軍。
八月,己酉,御史臺言:“無籍之軍愿從軍殺掠者,初假之以張渡江兵威,今各持弓矢,剽劫平民,若不分隸各翼,恐生他變?!痹t遣之還家。
辛亥,占城國王遣使奉表,乞回索多軍,愿以土產(chǎn)歲修職貢。
庚午,帝至自上都。
九月,甲申,京師地震。
丙申,籍嘉木揚(yáng)喇勒智發(fā)宋陵所收金銀、寶器,修天衣寺;其飲器則賜帝師,蓋西僧欲得帝王蠲髏以厭勝致富也。
侍衛(wèi)士鄂爾根薩里擢朝列大夫、左侍儀奉御。因勸帝治天下必用儒術(shù),宜招致山澤道藝之士以備任使,帝嘉納之,遣使求賢,置集賢館以待之。是月,命鄂爾根薩里領(lǐng)館事,辭曰:“陛下初置集賢以待士,宜擇重望大臣領(lǐng)之以親觀聽。請以司徒薩里曼領(lǐng)其事?!钡蹚闹砸远鯛柛_里為集賢館學(xué)士兼太史院事。
士之應(yīng)詔者,盡命館谷之,凡飲食、供帳、車服之盛,皆喜過望。其弗稱旨者,亦請加賚而遣之。有官于宣徽者,欲陰敗其事,故盛陳所給廩餼于內(nèi)前,冀帝見之,帝果過而問焉,對曰:“此一士之日給也。”帝怒曰:“汝欲使朕見而損之乎?士倍此以待天下士,猶恐不至,況欲損之,誰肯至者!”
鄂爾根薩里又言于帝曰:“國學(xué),人材之本,立國子監(jiān),置博士弟子員,宜優(yōu)其廩餼,使學(xué)者日盛?!睆闹?
冬,十月,丁未,享于太廟。
丁卯,以招討使張萬為征緬招討使。
戊辰,立常平倉,以五十萬石價鈔給之。
十一月,戊子,命北京宣慰司修灤河道。
庚子,以范之虎為中書左丞,商量樞密院事。
辛丑,和爾果斯、敏珠爾卜丹、張雄飛、溫特赫并罷,安圖復(fù)為中書右丞相。以前江西榷茶運(yùn)使盧世榮為右丞,前御史中丞史樞為左丞,布魯密實哈雅、薩題勒密實并參知政事,前戶部尚書拜降參議中書省事。
世榮,大名人,阿哈瑪特專政,世榮以賄進(jìn),為江西榷茶運(yùn)使,后以罪廢。阿哈瑪特死,朝臣諱言利,無可副上意者??傊圃菏股袼]世榮有才術(shù),謂能救鈔法,增課額,上可裕國,下不損民。帝召見,奏對稱旨,令與中書廷辨所欲行。和爾果斯等守正不撓,為強(qiáng)詞所勝,皆罷去,故復(fù)起安圖而世榮擢右丞,史樞等皆世榮所薦也。
初,安圖與北平王被哈都拘之,十年始得還,有譖其嘗受哈都官爵者,帝怒。斷事官石天麟亦自哈都部中還,奏曰:“哈都實宗親,偶有違言,非仇敵比,安圖不拒絕之,所以釋其疑心,導(dǎo)其臣順也?!钡叟浇狻?
雄飛剛直廉慎,始終一節(jié),嘗召見便殿,語之曰:“聞卿貧甚,今特賜卿白金二千五百兩,鈔二千五百貫?!奔瘸?,又加賜黃金五十兩,雄飛拜受,封識藏于家。及其罷政,阿哈瑪特之黨矯詔追奪之?;蛴袆裥埏w自辨者,雄飛曰:“上以老臣廉,故賜臣。然臣未嘗敢輕用而封識以俟者,正慮今日耳,又可自辨乎!”尋起為燕南、河北道宣慰使,卒。
安圖之再入相也,力辭不允,往決于祁志誠,志誠曰:“昔與子同列者何人?今同列者何人?”安圖悟,入見,辭曰:“臣昔為宰相,年尚少,幸不失陛下事者,丞佐皆臣所師友。今事臣者皆進(jìn)與臣俱,則臣之為政,能有加于前乎?”帝曰:“誰為卿言是?”對曰:“祁真人?!钡蹏@異者久之。志誠,丘處機(jī)之四傳弟子也,居云州金閣山,道譽(yù)甚著。安圖初為相,常過而問之,志誠告以修身治世之要,故其為相也,以清靜忠厚為主。及罷還第,退然若無與于世者,人以為有得于志誠之言云。
盧世榮既入中書,即日奉詔理鈔法之弊,自謂生財有法,用其法當(dāng)賦倍增而民不擾。詔下會議,人無敢言者。翰林學(xué)士董文用謂曰:“此錢取于右丞家耶,將取之于民耶?取于右丞之家,則吾不知;若取于民,則有說矣。牧羊者歲常兩剪其毛,今牧人日剪以獻(xiàn),主者固悅其得毛之多,然羊無以避寒熱,即死且盡,毛又可得乎?民財有限,右丞將盡取之,得無有日剪其毛之患乎?”世榮不能對。議者出,皆謝文用曰:“君似一言折聚斂之臣而厚邦本,真仁人之言哉!”
至元初,丞相史天澤,學(xué)士承旨王鶚等屢請以科舉取士,詔中書議定程式,未及施行。至是,和爾果斯與留夢淡等復(fù)言天下習(xí)儒者少而由刀筆吏得官者多,帝曰:“將若之何?”對曰:“惟貢舉取士為便。凡蒙古之士及儒吏、陰陽、醫(yī)、巫,皆令試舉,則用心為學(xué)矣?!狈较轮袝∽h,而和爾果斯罷,事遂寢。
十二月,甲辰朔,中書省言:“江南官田,為權(quán)豪、寺觀欺隱者多,宜免其積年收入,限以日期,聽人首實,逾限為人所告者征,以其半給告得?!睆闹?。
乙巳,御史中丞崔彧,言盧世榮不可為相,帝大怒,下彧吏,欲致之法,尋罷之。
盧世榮欲以均輸法益國賦,慮按察司撓其事,請令與轉(zhuǎn)運(yùn)使亻并為一職,詔集議。左贊善大夫瓜勒佳之奇言:“按察司者,控制諸路,摘發(fā)奸伏,責(zé)任匪輕。若使理財則事冗,將彌縫自救之不暇,安能繩糾它人哉!并之勿便?!笔滤鞂嫛V?,滕州人也。
以丁壯萬人開神山河,立萬戶府以總之。
癸亥,盧世榮言:“京師富戶釀酒,價高而味薄,以致課不時輸。宜一切禁罷,官自酤賣,向之歲課,一月可辦?!睆闹?。
癸酉,命翰林承旨薩里曼,翰林、集賢大學(xué)士許國禎,集諸路醫(yī)學(xué)教授增修《本草》。
是月,鎮(zhèn)南王托歡軍至安南,殺其守兵,分六道以進(jìn)。安南興道王以兵拒于萬劫,進(jìn)擊,敗之。萬戶倪閏戰(zhàn)死于劉邨。
安圖言于帝曰:“阿哈瑪特專政十年,親故迎合者,往往驟進(jìn)據(jù)顯位,獨劉宣、張孔孫二人,恬守故常,終始如一。”乃除宣吏部尚書,孔孫禮部侍郎。
是歲,詔燕南、河北道按察使博果密參議中書省事。
時盧世榮阿附僧格,言能用己,則國賦可以十倍于舊。帝以問博果密,對曰:“自昔聚斂之臣,如桑弘羊、宇文融之徒,操利術(shù)以惑時君,始者莫不謂之忠,及其罪稔惡著,國與民俱困,雖悔何及!臣愿陛下無納其說:“帝不聽。博果密遂辭參議不拜。
湖廣平章政事約蘇穆爾,貪縱淫虐,誅求無厭?;蛲裕骸俺鯕w附時,州縣長吏及吏胥富人,比屋斂銀,將輸之官,銀已具而事中止。”約蘇穆爾即下令責(zé)民自實,使者旁午,隨地置獄,株連蔓引,備極慘酷,民以拷掠瘐死者載道,所獲不資,約蘇穆爾盡掩有之。
有使至永州,判官烏克遜澤,戒吏美供帳,豐酒食,務(wù)順適其意。使者感愧,無所發(fā)其毒,因間以利害曉之,一郡由是獲安。盜起寶慶、武岡,皆永旁郡也。行省遣澤討平之,俘獲五百馀人,簡出其詿誤者百有五十人,上書言狀。誅其首惡者三十一人,馀得減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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