賞析,孫競稱周紫芝的《竹坡詞》“清麗婉曲”。這首《鷓鴣天》可以安得上這個評語。詞中以今" />

鷓鴣天·一點殘紅欲盡時鑒賞

一點殘紅欲盡時。乍涼秋氣滿屏幃。梧桐葉上三更雨,葉葉聲聲是別離。
調(diào)寶瑟,撥金猊。那時同唱鷓鴣詞。如今風(fēng)雨西樓夜,不聽清歌也淚垂。

  孫競稱周紫芝的《竹坡詞》“清麗婉曲”。這首《鷓鴣天》可以安得上這個評語。詞中以今昔對比、悲喜交雜、委婉曲折而又纏綿含蓄的手法寫雨夜懷人的別情。上片首兩句寫室內(nèi)一燈熒熒,燈油將盡而燈光轉(zhuǎn)為暗紅,雖說是乍涼天氣未寒時,但那凄清的氣氛已充溢在畫屏幃幕之間。這里從詞人的視覺轉(zhuǎn)到身上的感覺,將夜深、燈暗而又清冷的秋夜景況渲染托出。

  “梧桐”二句,寫出詞人的聽覺,點出“三更秋雨”這個特定環(huán)境;此系化用溫庭筠《更漏子》下片詞意:“梧桐樹,三更雨,不道離情正苦,一葉葉,一聲聲,空階滴到明。”溫詞直接寫雨聲,間接寫人,這首詞亦復(fù)如此。這秋夜無寐所感受到的別離之悲,以雨滴梧桐的音響來暗示,能使人物在特定環(huán)境中的感受更富感染力量。所謂“葉葉聲聲是別離”,與歐陽修的“夜深風(fēng)竹敲秋韻,萬葉千聲皆是恨”(《玉樓春》)異曲同工,都是借情感對聲音的反應(yīng)表達(dá)由此構(gòu)成的心理影響。那“空階滴到明”和“葉葉聲聲是別離”,同樣都是為了更深入地刻繪出別離所帶來的悲苦心情。

  換頭“調(diào)寶瑟”三句展開回憶,猶記當(dāng)年兩人相對而坐,伊人輕輕調(diào)弄弦索,自己則撥動著金猊爐中的香灰。兩人低聲唱起那首鷓鴣詞,樂聲悅耳,歌聲賞心;這恐怕是聚首期間最難忘的一幕了。聯(lián)系著這段美妙往事的紐帶是這支鷓鴣詞,仍然是音響,不過這是回憶中的歌聲和樂曲聲,并非現(xiàn)實中的秋雨聲。下片回憶中的歡樂之音與上片離別后的凄涼雨聲,構(gòu)成昔歡今悲的鮮明對照,真是裊裊余音只能引起悠悠長恨了。

  結(jié)末“如今”兩句,是使詞意轉(zhuǎn)折而又深化的著力之筆。“如今”兩字,由“那時”折回眼前。那時同唱小調(diào),如今卻獨居西樓,唯聞風(fēng)聲蕭蕭,雨聲滴滴;“不聽清歌也淚垂”,以未定語氣呼應(yīng)上片末句,顯示了詞人心頭的波濤起伏;自從別離以后,經(jīng)常聞歌而引起懷人的傷感,記憶中的美妙歌聲無時不縈回耳際,而在今夜那風(fēng)雨凄凄、“萬葉千聲皆是恨”的情況下,即使不聽清歌也就足以使人淚下而不能自止了。這里轉(zhuǎn)折詞意,也是為深化詞意,暗示出從曲終人不見、聞歌倍懷人到不聽清歌亦傷神的內(nèi)心感情變化,以懸念方式道出對伊人的情之深,思之切。

  周紫芝在另一首《鷓鴣天》詞的小序里指出:“予少時酷喜小晏詞,故其所作,時有似其體制者?!笨梢阅藐處椎赖摹耳p鴣天》來作一比較:“彩袖殷勤捧玉鐘,當(dāng)年拚卻醉顏紅。舞低楊柳樓心月,歌盡桃花扇底風(fēng)。從別后,憶相逢,幾回魂夢與君同。今宵剩把銀釭照,猶恐相逢是夢中?!鄙掀瑢懳裟晗喾暧诤荔壑埃缕瑪e后思念。末兩句先直說今夜重逢,本為久別再見,應(yīng)該十分歡欣,只因以往失望次數(shù)太多,反而相對而不敢相信。一個“恐”字,轉(zhuǎn)折詞意,把驚喜懷疑的神情表現(xiàn)無遺,不僅道出相逢前相思之苦,而且通過疑真為夢,反映了目前的相逢之樂更是不同尋常。這種寫法是直說而仍有轉(zhuǎn)折,有感情起伏。

  兩者相比,這首詞所采用的手法,如昔與今、喜與悲、正面說與反面說等等手法,做到委婉曲折而又含蓄深沉,確乎從小晏詞變化而來。特別是末尾兩句,以“如今”作為“昔與今、喜與悲”的轉(zhuǎn)折詞,以否定語氣點出別離之苦,再相見之難,較直說更易引人深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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