資治通鑒·唐紀(jì)·唐紀(jì)七十三

　　起強圉協(xié)洽四月，盡著雍涒灘，凡一年有奇。

僖宗惠圣恭定孝皇帝下之下

　　◎　光啟三年丁未，公元八八七年

　　夏，四月，甲辰朔，約逐蘇州刺史張雄，帥其眾逃入海。
　　高駢聞秦宗權(quán)將寇淮南，遣左廂都知兵馬使畢師鐸將百騎屯高郵。時呂用之用事，宿將多為所誅，師鐸自以黃巢降將，常自危。師鐸有美妾，用之欲見之，師鐸不許。用之因師鐸出，竊往見之。師鐸慚怒，出其妾，由是有隙。師鐸將如高郵，用之待之加厚，師鐸益疑懼，謂禍在旦夕。師鐸子娶高郵鎮(zhèn)遏使張神劍女，師鐸密與之謀，神劍以為無是事。神劍名雄，人以其善用劍，故謂之“神劍”。時府中藉藉，亦以為師鐸且受誅，其母使人語之曰：“設(shè)有是事，汝自努力前去，勿以老母、弱子為累！”師鐸疑未決。會駢子四十三郎者素惡用之，欲使師鐸帥外鎮(zhèn)將吏疏用之罪惡，聞于其父，密使人紿之曰：“用之比來頻啟令公，欲因此相圖，已有委曲在張尚書所，宜備之！”師鐸問神劍曰：“昨夜使司有文書，翁胡不言？”神劍不寤，曰：“無之。”師鐸不自安，歸營，謀于腹心，皆勸師鐸起兵誅用之。師鐸曰：“用之?dāng)?shù)年以來，人怨鬼怒，安知天不假手于我誅之邪！淮寧軍使鄭漢章，我鄉(xiāng)人，昔歸順時副將也，素切齒于用之，聞吾謀，必喜?！蹦艘古c百騎潛詣漢章，漢章大喜，悉發(fā)鎮(zhèn)兵及驅(qū)居民合千馀人從師鐸至高郵。師鐸詰張神劍以所得委曲，神劍驚曰：“無有。”師鐸聲色浸厲，神劍奮曰：“公何見事之暗！用之奸惡，天地所不容。況近者重賂權(quán)貴得嶺南節(jié)度，復(fù)不行，或云謀竊據(jù)此土，使其得志。吾輩豈能握刀頭，事此妖物邪！要C061此數(shù)賊以謝淮海，何必多言！”漢章喜，遂命取酒，割臂血瀝酒，共飲之。乙巳，眾推師鐸為行營使，為文告天地，移書淮南境內(nèi)，言誅用之及張守一、諸葛殷之意。以漢章為行營副使，神劍為都指揮使。神劍以師鐸成敗未可知，請以所部留高郵，曰：“一則為公聲援，二則供給糧餉?！睅熻I不悅，漢章曰：“張尚書謀亦善，茍終始同心，事捷之日，子女玉帛相與共之，今日豈可復(fù)相違！”師鐸乃許之。戊申，師鐸、漢章發(fā)高郵。
　　庚戌，诇騎以白高駢，呂用之匿之。
　　硃珍至淄青旬日，應(yīng)募者萬馀人，又襲青州，獲馬千匹。辛亥，還，至大梁，硃全忠喜曰：“吾事濟矣！”時蔡人方寇汴州，其將張晊屯北郊，秦賢屯板橋，各有眾數(shù)萬，列三十寨，連延二十馀里。全忠謂諸將曰：“彼蓄銳休兵，方來擊我，未知硃珍之至，謂吾兵少，畏怯自守而已。宜出其不意，先擊之。”乃自行兵攻秦賢寨，士卒踴躍爭先。賢不為備，連拔四寨，斬萬馀級，蔡人大驚，以為神。全忠又使牙將新野郭言募兵于河陽、陜、虢，得萬馀人而還。
　　畢師鐸兵奄至廣陵城下，城中驚擾。壬子，呂用之引麾下勁兵，誘以重賞，出城力戰(zhàn)。師鐸兵少卻，用之始得斷橋塞門為守備。是日，駢登延和閣，聞喧噪聲，左右以師鐸之變告。駢驚，急召用之詰之，用之徐對曰：“師鐸之眾思歸，為門衛(wèi)所遏，適已隨宜區(qū)處，計尋退散，倘或不已，正煩玄女一力士耳，愿令公勿憂?！瘪壴唬骸敖哂X君之妄多矣，君善為之，勿使吾為周侍中。”言畢，慘沮久之，用之慚懅而退。師鐸退屯山光寺，以廣陵城堅兵多，甚有悔色。癸丑，遣其屬孫約與其子詣宣州，乞師于觀使察秦彥，且許以克城之日迎彥為帥。會師鐸館客畢慕顏自城中逃出，言“眾心離散，用之憂窘，若堅守之，不日當(dāng)潰?！睅熻I乃悅。
　　是日未明，駢召用之，問以事本末，用之始以實對，駢曰：“吾不欲復(fù)出兵相攻，君可選一溫信大將，以我手札諭之。若其未從，當(dāng)別處分?！庇弥?，念諸將皆仇敵，往必不利于己。甲寅，遣所部討擊副使許戡，赍駢委曲及用之誓狀并酒淆出勞師鐸。師鐸始亦望駢舊將勞問，得以具陳用之奸惡，披泄積憤，見戡至，大罵曰：“梁纘、韓問何在，乃使此穢物來。”戡未及發(fā)言，已牽出斬之。乙卯，師鐸射書入城，用之不發(fā)，即焚之。
　　丁巳，用之以甲士百人入見駢于延和閣下，駢大驚，匿于寢室，久而后出，曰：“節(jié)度使所居，無故以兵入，欲反邪！”命左右驅(qū)出。用之大懼，出子城南門，舉策指之曰：“吾不可復(fù)入此！”自是高、呂始判矣。是夜，駢召其從子前左金吾衛(wèi)將軍杰密議軍事。戊午，署杰都牢城使，泣而勉之，以親信五百人給之。
　　用之命諸將大索城中丁壯，無問朝士、書生，悉以白刃驅(qū)縛登城，令分立城上，自旦至暮，不得休息。又恐其與外寇通，數(shù)易其地，家人餉之，莫知所在。由是城中人亦恨師鐸入城之晚也。
　　駢遣大將石鍔以師鐸幼子及其母書并駢委曲至揚子諭師鐸，師鐸遽遣其子還，曰：“令公但斬呂、張以示師鐸，師鐸不敢負恩，愿以妻子為質(zhì)。”駢恐用之屠其家，收師鐸母妻子置使院。
　　辛酉，秦彥遣其將秦稠將兵三千至揚子助師鐸。壬戌，宣州軍攻南門，不克。癸亥，又攻羅城東南隅，城幾陷者數(shù)四。甲子，羅城西南隅守者焚戰(zhàn)格以應(yīng)師鐸，師鐸毀其城以內(nèi)其眾。用之帥其眾千人力戰(zhàn)于三橋北，師鐸垂敗，會高杰以牢城兵自子城出，欲擒用之以授師鐸，用之乃開參佐門北走。駢召梁纘以昭義軍百馀人保子城。乙丑，師鐸縱兵大掠。駢不得已，命徹備，與師鐸相見于延和閣下，交拜如賓主之儀，署師鐸節(jié)度副使、行軍司馬，仍承制加左仆射，鄭漢章等各遷官有差。
　　左莫邪都虞候申及，本徐州健將，入見駢，說之曰：“師鐸逆黨不多，諸門尚未有守者，請令公及此選元從三十人，夜自教場門出，比師鐸覺之，迫不及矣。然后發(fā)諸鎮(zhèn)兵，還取府城，此轉(zhuǎn)禍為福也。若一二日事定，浸恐艱難，及亦不得在左右矣?！毖灾?，且泣，駢猶豫不聽。及恐語泄，遂竄匿。會張雄至東塘，及往歸之。
　　丙寅，師鐸果分兵守諸門，搜捕用之親黨，悉誅之。師鐸入居使院，秦稠以宣軍千人分守使宅及諸倉庫。丙寅，駢牒請解所任，以師鐸兼判府事。師鐸遣孫約至宣城，趣秦彥過江。或說師鐸曰：“仆射向者舉兵，蓋以用之輩奸邪暴橫，高令公坐自聾瞽，不能區(qū)理，故順眾心為一方去害。今用之既敗，軍府廓然，仆射宜復(fù)奉高公而佐之，但總其兵權(quán)以號令，誰敢不服。用之乃淮南一叛將耳，移書所在，立可梟擒。如此，外有推奉之名，內(nèi)得兼并之實，雖朝廷聞之，亦無虧臣節(jié)。使高公聰明，必知內(nèi)愧；如其不悛，乃機上肉耳，奈何以此功業(yè)付之他人，豈惟受制于人，終恐自相魚肉。前日秦稠先守倉庫，其相疑已可見。且秦司空為節(jié)度使，廬州、壽州其肯為之下乎！仆見戰(zhàn)攻之端未有窮已，豈惟淮南之人肝腦涂地，竊恐仆射功名成敗未可知也！不若及今亟止秦司空勿使過江，彼若粗識安危，必不敢輕進。就使他日責(zé)我以負約，猶不失為高氏忠臣也?！睅熻I大以為不然，明日，以告鄭漢章，漢章曰：“此智士也！”散求之，其人畏禍，竟不復(fù)出。
　　戊辰，駢遷家出居南第，師鐸以甲士百人為衛(wèi)，其實囚之也。是日，宣軍以所求未獲，焚進奉兩樓數(shù)十間，寶貨悉為煨燼。己巳，師鐸于府廳視事，凡官吏非有兵權(quán)者皆如故，復(fù)遷駢于東第。自城陷，諸軍大掠，晝夜不已。至是，師鐸始以先鋒使唐宏為靜街使，禁止之。駢先為鹽鐵使，積年不貢奉，貨財在揚州者，填委如山。駢作郊天、御樓六軍立仗儀服，及大殿元會、內(nèi)署行幸供張器用，皆刻鏤金玉、蟠龍蹙鳳數(shù)十萬事，悉為亂兵所掠，歸于閭閻，張陳寢處其中。
　　庚午，獲諸葛殷，杖殺之，棄尸道旁，怨家抉其目，斷其舌，眾以瓦石投之，須臾成冢。呂用之之?dāng)∫玻潼h鄭杞首歸師鐸，師鐸署杞知海陵監(jiān)事。杞至海陵，陰記高霸得失，聞于師鐸。霸獲其書，杖杞背，斷手足，刳目截舌，然后斬之。
　　蔡將盧瑭屯于萬勝，夾汴水而軍，以絕汴州運路，硃全忠乘霧襲之，掩殺殆盡。于是蔡兵皆徙就張晊，屯于赤岡，全忠復(fù)就擊之，殺二萬馀人。蔡人大懼，或軍中自相驚，全忠乃還大梁，養(yǎng)兵休士。
　　辛未，高駢密以金遺守者，畢師鐸聞之，壬午，復(fù)迎駢入道院，收高氏子弟甥侄十馀人同幽之。
　　前蘇州刺史張雄帥其眾自海溯江，屯于東塘，遣其將趙暉入據(jù)上元。
　　畢師鐸之攻廣陵也，呂用之詐為高駢牒，署廬州刺史楊行密行軍司馬，追兵入援。廬江人袁襲說行密曰：“高公昏惑，用之奸邪，師鐸悖逆，兇德參會，而求兵于我，此天以淮南授明公也，趣赴之?！毙忻苣讼ぐl(fā)廬州兵，復(fù)借兵于和州刺史孫端，合數(shù)千人赴之，五月，至天長。鄭漢章之從師鐸也，留其妻守淮口，用之帥眾攻之，旬日不克，漢章引兵救之。用之聞行密至天長，引兵歸之。
　　丙子，硃全忠出擊張晊，大破之。秦宗權(quán)聞之，自鄭州引精兵會之。
　　張神劍求貨于畢師鐸，師鐸報以俟秦司空之命，神劍怒，亦以其眾歸楊行密。及海陵鎮(zhèn)遏使高霸、曲溪人劉金、盱胎人賈令威悉以其眾屬焉。行密眾至萬七千人，張神劍運高郵糧以給之。
　　硃全忠求救于袞、鄆，硃瑄、硃瑾皆引兵赴之，義成軍亦至。辛巳，全忠以四鎮(zhèn)兵攻秦宗權(quán)于邊孝村，大破之，斬首二萬馀級，宗權(quán)宵遁，全忠追之，至陽武橋而還。全忠深德硃瑄，兄事之。蔡人之守東都、河陽、許、汝、懷、鄭、陜、虢者，聞宗權(quán)敗，皆棄去。宗權(quán)發(fā)鄭州，孫儒發(fā)河陽，皆屠滅其人，焚其廬舍而去，宗權(quán)之勢自是稍衰。朝廷以扈駕都頭楊守宗知許州事，硃全忠以其將孫從益知鄭州事。
　　錢镠遣東安都將杜稜、浙江都將阮結(jié)、靜江都將成及將兵討薛朗。
　　甲午，秦彥將宣歙兵三萬馀人，乘竹筏沿江而下，趙暉邀擊于上元，殺溺殆半。丙申，彥入廣陵，自稱權(quán)知壓淮南節(jié)度事，仍以畢師鐸為行軍司馬，補池州刺史趙锽為宣歙觀察使。戊戌，楊行密帥諸軍抵廣陵城下，為八寨以守之，秦彥閉城自守。
　　六月，戊申，天威都頭楊守立與鳳翔節(jié)度使李昌符爭道，麾下相毆，帝命中使諭之，不止。是夕，宿衛(wèi)皆嚴(yán)兵為備。己酉，昌符擁兵燒行宮，庚戌，復(fù)攻大安門。守立與昌符戰(zhàn)于通衢，昌符兵敗，帥麾下走保隴州。杜讓能聞難，挺身步入侍。韋昭度質(zhì)其家于軍中，誓誅反賊，故軍士力戰(zhàn)而勝之。守立，復(fù)恭之假子也。壬子，以扈駕都將、武定節(jié)度使李茂貞為隴州招討使，以討昌符。
　　甲寅，河中牙將常行儒殺節(jié)度使王重榮。重榮用法嚴(yán)，末年尤甚。行儒嘗被罰，恥之，遂作亂。夜，攻府舍，重榮逃于別墅。明旦，行儒得而殺之。制以陜虢節(jié)度使王重盈為護國節(jié)度使，又以重盈子珙權(quán)知陜虢留后。重盈至河中，執(zhí)行儒，殺之。
　　戊午，秦彥遣畢師鐸、秦稠將兵八千出城，西擊楊行密。稠敗死，士卒死者什七八。城中乏食，樵采路絕，宣州軍始食之。
　　壬戌，亳州將謝殷逐其刺史宋兗。
　　孫儒既去河陽，李罕之召張全義于澤州，與之收合馀眾。罕之據(jù)河陽，全義據(jù)東都，共求援于河?xùn)|。李克用以其將安金俊為澤州刺史，將騎助之，表罕之為河陽節(jié)度使，全義為河南尹。初東都經(jīng)黃巢之亂，遺民聚為三城以相保，繼以秦宗權(quán)、孫儒殘暴，僅存壞垣而已。全義初至，白骨蔽地，荊棘彌望，居民不滿百戶，全義麾下才百馀人，相與保中州城，四野俱無耕者。全義乃于麾下選十八人材器可任者，人給一旗一榜，謂之屯將，使詣十八縣故墟落中，植旗張榜，招懷流散，勸之樹藝。惟殺人者死，馀但笞杖而已，無嚴(yán)刑，無租稅，民歸之者如市。又選壯者教之戰(zhàn)陳，以御寇盜。數(shù)年之后，都城坊曲，漸復(fù)舊制，諸縣戶口，率皆歸復(fù)，桑麻蔚然，野無曠土。其勝兵者，大縣至七千人，小縣不減二千人，乃奏置令佐以治之。全義明察，人不能欺，而為政寬簡。出，見田疇美者，輒下馬，與僚佐共觀之，召田主，勞以酒食；有蠶麥善收者，或親至其家，悉呼出老幼，賜以茶綵衣物。民間言：“張公不喜聲伎，見之未嘗笑，獨見佳麥良繭則笑耳?！庇刑锘姆x者，則集眾杖之；或訴以乏人牛，乃召其鄰里責(zé)之曰：“彼誠乏人牛，何不助之！”眾皆謝，乃釋之。由是鄰里有相助，故比戶皆有蓄積，兇年不饑，遂成富庶焉。
　　杜稜等敗薛朗將李君暀于陽羨。
　　秋，七月，癸未，淮南將吳苗帥其徒八千人逾城降楊行密。
　　八月，壬寅朔，李茂貞奏隴州刺史薛知籌以城降，斬李昌符，滅其族。
　　硃全忠引兵過亳州，遣其將霍存襲謝殷，斬之。
　　丙子，以李茂貞同平章事、充鳳翔節(jié)度使。
　　以韋昭度守太保、兼侍中。
　　硃全忠欲兼兗、鄆，而以硃瑄兄弟有功于己，攻之無名，乃誣瑄招誘宣武軍士，移書誚讓?，u復(fù)書不遜，全忠遣其將硃珍、葛從周襲曹州，壬子，拔之，殺刺史丘弘禮。又攻濮州，與兗、鄆兵戰(zhàn)于劉橋，殺數(shù)萬人，硃瑄、硃瑾僅以身免。全忠與兗、鄆始有隙。
　　秦彥以張雄兵強，冀得其用，以仆射告身授雄，以尚書告身三通授裨將馮弘鐸等。廣陵人競以金玉珠繒詣雄軍貿(mào)食，通犀帶一，得米五升，錦衾一，得糠五升。雄軍既富，不復(fù)肯戰(zhàn)。未幾，復(fù)助楊行密。丁卯，彥悉出城中兵萬二千人，遣畢師鐸、鄭漢章將之，陳于城西，延袤數(shù)里，軍勢甚盛。行密安臥帳中，曰：“賊近告我。”牙將李宗禮曰：“眾寡不敵，宜堅壁自守，徐圖還師?！崩顫唬骸拔嵋皂樣懩?，何論眾寡！大軍至此，去將安歸！濤愿將所部為前鋒，保為公破之！”濤，趙州人也。行密乃積金帛麰米于一寨，使羸弱守之，多伏精兵于其旁，自將十馀人沖其陳，兵始交，行密陽不勝而走，廣陵兵追之，入空寨，爭取金帛麰米，伏兵四起，廣陵眾亂。行密縱兵擊之，俘斬殆盡，積尸十里，溝瀆皆滿，師鐸、漢章單騎僅免。自是秦彥不復(fù)言出師矣。
　　九月，以戶部侍郎、判度支張浚為兵部侍郎、同平章事。
　　高駢在道院，秦彥供給甚薄，左右無食，至然木像、煮革帶食之，有相啖者。彥與畢師鐸出師屢敗，疑駢為厭勝，外圍益急，恐駢黨有內(nèi)應(yīng)者。有妖尼王奉仙言于彥曰：“揚州分野極災(zāi)，必有一大人死，自此喜矣?！奔仔?，命其將劉匡時殺駢，并其子弟甥侄無少長皆死，同坎瘞之。乙亥，楊行密聞之，帥士卒縞素向城大哭三日。
　　硃珍攻濮州，硃瑄遣其弟罕將步騎萬人救之。辛卯，硃全忠逆擊罕于范，擒斬之。
　　冬，十月，秦彥遣鄭漢章將步騎五千出擊張神劍、高霸寨，破之，神劍奔高郵，霸奔海陵。
　　丁未，硃珍拔濮州，刺史硃裕奔鄆，珍進兵攻鄆?，u使裕詐遺珍書，約為內(nèi)應(yīng)，珍夜引兵赴之，瑄開門納汴軍，閉而殺之，死者數(shù)千人，汴軍乃退?，u乘勝復(fù)取曹州，以其屬郭詞為刺史。
　　甲寅，立皇子升為益王。
　　杜稜等拔常州，丁從實奔海陵。錢镠奉周寶歸杭州，屬高鞬，具部將禮，郊迎之。楊行密圍廣陵且半年，秦彥、畢師鐸大小數(shù)十戰(zhàn)，多不利。城中無食，米斗直錢五十緡，草根木實皆盡，以堇泥為餅食之，餓死者太半。宣軍掠人詣肆賣之，驅(qū)縛屠割如羊豕，訖無一聲，積骸流血，滿于坊市。彥、師鐸無如之何，嚬蹙而已。外圍益急，彥、師鐸憂懣，殆無生意，相對抱膝，終日悄然。行密亦以城久不下，欲引還。己巳夜，大風(fēng)雨，呂用之部將張審?fù)涽庀率咳?，晨，伏于西壕，俟守者易代，潛登城，啟關(guān)納其眾，守者皆不斗而潰。先是，彥、師鐸信重尼奉仙，雖戰(zhàn)陳日時，賞罰輕重，皆取決焉。至是復(fù)咨于奉仙曰：“何以取濟？”奉仙曰：“走為上策。”乃自開化門出奔東塘。行密帥諸軍合萬五千人入城，以梁纘不盡節(jié)于高氏，為秦、畢用，斬于戟門之外。韓問聞之，赴井死。以高駢從孫愈攝副使，使改殯駢及其族。城中遺民才數(shù)百家，饑羸非復(fù)人狀，行密輦西寨米以賑之。行密自稱淮南留后。
　　秦宗權(quán)遣其弟宗衡將兵萬人渡淮，與楊行密爭揚州，以孫儒為副，張佶、劉建鋒、馬殷及宗權(quán)族弟彥暉皆從。十一月，辛未，抵廣陵城西，據(jù)行密故寨，行密輜重之未入城者，為蔡人所得。秦彥、畢師鐸至東塘，張雄不納，將渡江趣宣州。宗衡召之，乃引兵還，與宗衡合。未幾，宗權(quán)召宗衡還蔡，拒硃全忠。孫儒知宗權(quán)勢不能久，稱疾不行。宗衡屢促之，儒怒，甲戌，與宗衡飲酒，座中手刃之，傳首于全忠。宗衡將安仁義降于行密。仁義，本沙陀將也，行密悉以騎兵委之，列于田頵之上。儒分兵掠鄰州，未幾，眾至數(shù)萬，以城下乏食，與彥、師鐸襲高郵。
　　初，宣武都指揮使硃珍與排陳斬斫使李唐賓，勇略、功名略相當(dāng)，全忠每戰(zhàn)，使二人偕，往無不捷，然二人素不相下。珍使人迎其妻于大梁，不白全忠，全忠怒，追還其妻，殺守門者，使親吏蔣玄暉召珍，以漢賓代總其眾。館鐸巡官馮翊敬翔諫曰：“硃珍未易輕取，恐其猜懼生變?！比一冢谷俗分怪?。珍果自疑，丙子夜，珍置酒召諸將。唐賓疑其有異圖，斬關(guān)奔大梁，珍亦棄軍單騎繼至。全忠兩惜其才，皆不罪，遣還濮州，因引兵歸。
　　全忠多權(quán)數(shù)，將佐莫測其所為，惟敬翔能逆知之，往往助其所不及。全忠大悅，自恨得翔晚，凡軍機、民政悉以咨之。
　　辛巳，高郵鎮(zhèn)遏使張神劍帥麾下二百人逃歸揚州。丙戌，孫儒屠高郵。戊子，高郵殘兵七百人潰圍而至，楊行密慮其為變，分隸諸將，一夕盡坑之。明日，殺神劍于其第。楊行密恐孫儒乘勝取海陵，壬寅，命鎮(zhèn)遏使高霸帥其兵民悉歸府城，曰：“有違命者，族之！”于是數(shù)萬戶棄資產(chǎn)、焚廬舍、挈老幼遷于廣陵。戊戌，霸與弟暀、部將余繞山、前常州刺史丁從實至廣陵，行密出郭迎之，與霸、往約為兄弟，置其將卒于法云寺。
　　己亥，秦宗權(quán)陷鄭州。
　　朝廷以淮南久亂，閏月，以硃全忠兼淮南節(jié)度使、東南面招討使。
　　陳敬瑄惡顧彥朗與王建相親，恐其合兵圖己，謀于田令孜，令孜曰：“建，吾子也，不為楊興元所容，故作賊耳。今折簡召之，可致麾下?！蹦饲彩挂詴僦?，建大喜，詣梓州見彥朗曰：“十軍阿父見召，當(dāng)往省之。因見陳太師，求一大州，若得之，私愿足矣！”乃留其家于梓州，率麾精兵二千，與從子宗钅歲、假子宗瑤、宗弼、宗侃、宗弁俱西。宗瑤，燕人姜郅；宗弼，許人魏弘夫；宗侃，許人田師侃；宗弁，鹿弁也。建至鹿頭關(guān)，西川參謀乂李謂敬瑄曰：“王建，虎也，奈何延之入室！彼安肯為公下乎！”敬瑄悔，亟遣人止之，且增修守備。建怒，破關(guān)而進，敗漢州刺史張頊于綿竹，遂拔漢州，進軍學(xué)射山，又?jǐn)∥鞔▽⒕湮┝⒂谛Q北，又拔德陽。敬瑄遣使讓之，對曰：“十軍阿父召我來，乃門而拒之，重為顧公所疑，進退無歸矣?！碧锪钭蔚菢俏恐I之，建與諸將于清遠橋上髡發(fā)羅拜，曰：“今既無歸，且辭阿父作賊矣！”顧彥朗以其弟彥暉為漢州刺史，發(fā)兵助建，急攻成都，三日不克而退，還屯漢州。敬瑄告難于朝，詔遣中使和解之；又令節(jié)茂貞以書諭之，皆不從。
　　楊行密欲遣高霸屯天長以拒孫儒，袁襲曰：“霸，高氏舊將，常挾兩端，我勝則來，不勝則叛。今處之天長，是自絕其歸路也，不如殺之?！奔河?，行密伏甲執(zhí)霸及丁從實、余繞山，皆殺之。又遣千騎掩殺其黨于法云寺，死者數(shù)千人。是日，大雪，寺外數(shù)坊地皆赤。高暀出走，明日，獲而殺之。
　　呂用之在天長也，紿楊行密日：“用之有銀五萬鋌，埋于所居，克城之日，愿備麾下一醉之資。”庚戌，行密閱士卒，顧用之曰：“仆射許此曹銀，何食言邪！”因牽下械系，命田頵鞫之，云：“鄭杞、董瑾謀因中元夜，邀高駢至其第建黃箓齋，乘其入靜，縊殺之，聲言上升。因令莫邪都帥諸軍推用之為節(jié)度使?！笔侨眨鼣赜弥?，怨家刳裂立盡，并誅其族黨。軍士發(fā)其中堂，得桐入，書駢姓名于胸，桎梏而釘之。
　　袁襲言于行密曰：“廣陵饑弊已甚，蔡賊復(fù)來，民必重困，不如避之?！奔滓?，行密遣和州將延陵宗以其眾二千人歸和州，乙卯，又命指揮使蔡儔將兵千人，輜重數(shù)千兩，歸于廬州。趙暉據(jù)上元，會周寶敗，浙西潰卒多歸之，眾至數(shù)萬。暉遂自驕大，治南朝臺城而居之，服用奢僭。張雄在東塘，暉不與通問。雄溯江而上，暉以兵塞其中流。雄怒，戊午，攻上元，拔之。暉奔當(dāng)涂，未至，為其下所殺。馀眾降，雄悉坑之。
　　硃全忠遣內(nèi)客將張延范致朝命于楊行密，以行密為淮南節(jié)度副使，又以宣武行軍司馬李璠為淮南留后，遣牙將郭言將兵千人送之。感化節(jié)度使時溥自以于全忠為先進，官為都統(tǒng)，顧不得領(lǐng)淮南，而全忠得之，意甚恨望。全忠以書假道于溥，溥不許。璠至泗州，溥以兵襲之，郭言力戰(zhàn)得免而還，徐、汴始構(gòu)怨。
　　十二月，癸巳，秦宗權(quán)所署山南東道留后趙德諲陷荊南，殺節(jié)度使張瑰，留其將王建肇守城而去，遺民才數(shù)百家。
　　饒州刺史陳儒陷衢州。
　　上蔡賊帥馮敬章陷蘄州。
　　乙未，周寶卒于杭州。
　　錢镠以杜稜為常州制置使。命阮結(jié)等進攻潤州，丙申，克之。劉浩走，擒薛朗以歸。

　　◎　文德元年戊申，公元八八八年

　　春，正月，甲寅，孫儒殺秦彥、畢師鐸、鄭漢章。彥等之歸秦宗衡也，其眾猶二千馀人，其后稍稍為儒所奪。裨將唐宏知其必及禍，恐并死，乃誣告彥等潛召汴軍。儒殺彥等，以宏為馬軍使。
　　張守一與呂用之同歸楊行密，復(fù)為諸將合仙丹，又欲干軍府之政，行密怒而殺之。
　　蔡將石璠將萬馀人寇陳、亳，硃全忠遣硃珍、葛從周將數(shù)千騎擊擒之。癸亥，以全忠為蔡州四面行營都統(tǒng)，代時溥，諸鎮(zhèn)兵皆受全忠節(jié)度。
　　張廷范至廣陵，楊行密厚禮之。及聞李璠來為留后，怒，有不受之色。廷范密使人白全忠，宜自以大軍赴鎮(zhèn)，全忠從之。至宋州，廷范自廣陵逃來，曰：“行密未可圖也。”甲子，李璠至，言徐軍遮道，全忠乃止。
　　丙寅，錢镠斬薛朗，剖其心以祭周寶，以阮結(jié)為潤州制置使。
　　二月，硃全忠奏以楊行密為淮南留后。
　　乙亥，上不豫。壬午，發(fā)風(fēng)翔。己丑，至長安。庚寅，赦天下，改元。以韋昭度兼中書令。
　　魏博節(jié)度使樂彥禎，驕泰不法，發(fā)六州民筑羅城，方八十里，人苦其役。其子從訓(xùn)，尤兇險，既殺王鐸，魏人皆惡之。從訓(xùn)聚亡命五百馀人為親兵，謂之子將。牙兵疑之，籍籍不安。從訓(xùn)懼，易服逃出，止于近縣，彥禎因以為相州刺史。從訓(xùn)遣人至魏運甲兵、金帛，交錯于路，牙兵益疑。彥禎懼，請避位，居龍興寺為僧，從推都將趙文弁知留后事。從訓(xùn)引兵三萬至城下，文弁不出戰(zhàn)，眾復(fù)殺之，推牙將貴鄉(xiāng)羅弘信知留后事。先是，人有言“見白須翁，言弘信當(dāng)為地主”者。文弁既死，眾群聚呼曰：“誰欲為節(jié)度使者？”弘信出應(yīng)曰：“白須翁已命我矣?！北姯h(huán)視曰：“可也?！彼炝⒅?。弘信引兵出，與從訓(xùn)戰(zhàn)，敗之。從訓(xùn)收馀眾保內(nèi)黃，魏人圍之。
　　先是，硃全忠將討蔡州，遣押牙雷鄴以銀萬兩請糴于魏。牙兵既逐彥禎，殺鄴于館。從訓(xùn)既敗，乃求救于全忠。
　　初，河陽節(jié)度使李罕之與河南尹張全義刻臂為盟，相得歡甚。罕之勇而無謀，性復(fù)貪暴，意輕全義，聞其勤儉力穡，笑曰：“此田舍一夫耳！”全義聞之，不以為忤。罕之屢求谷帛，全義皆與之，而罕之征求無厭，河南不能給，小不如所欲，輒械河南注吏至河陽杖之，河南將佐皆憤怒。全義曰：“李太傅所求，奈何不與！”竭力奉之，狀若畏之者，罕之益驕。罕之所部不耕稼，專以剽掠為資，啖人為糧，至是悉其眾攻絳州，絳州刺史王友遇降之；進攻晉州，護國節(jié)度使王重盈密結(jié)全義以圖之。全義潛發(fā)屯兵，夜乘虛襲河陽，黎明，入三城，罕之逾垣步走，全義悉俘其家，遂兼領(lǐng)河陽節(jié)度使。罕之奔澤州，求救于李克用。
　　三月，戊戌朔，日有食之，既。
　　己亥，上疾復(fù)作，壬寅，大漸?；实芗醣?，長而賢，群臣屬望。十軍觀軍容使楊復(fù)恭請立其弟壽王杰。是日，下詔，立杰為皇太弟，監(jiān)軍國事。右軍中尉劉季述遣兵迎杰于六王宅，入居少陽院，宰相以下就見之。癸卯，上崩于靈符殿。遺制，太弟杰更名敏，以韋昭度攝冢宰。
　　昭宗即位，體貌明粹，有英氣，喜文學(xué)，以僖宗威令不振，朝廷日卑，有恢復(fù)前烈之志，尊禮大臣，夢想賢豪，踐阼之始，中外忻忻焉。
　　硃全忠裹糧于宋州，將討秦宗權(quán)，會樂從訓(xùn)來告急，乃移軍屯滑州，遣都押牙李唐賓等將步騎三萬攻蔡州，遣都指揮使硃珍等分兵救樂從訓(xùn)。自白馬濟河，下黎陽、臨河、李固三鎮(zhèn)，進至內(nèi)黃，敗魏軍萬馀人，獲其將周儒等十人。
　　李克用以其將康君立為南面招討使，督李存孝、薛阿檀、史儼、安全俊、安休休五將、騎七千，助李罕之攻河陽。張全義嬰城自守，城中食盡，求救于硃全忠，以妻子為質(zhì)。
　　王建攻彭州，陳敬瑄救之，乃去。建大掠西川，十二州皆被其患。夏，四月，庚午，追尊上母王氏曰恭憲皇后。
　　壬午，孫儒襲揚州，克之。楊行密出走，儒自稱淮南節(jié)度使。行密將奔海陵，袁襲勸歸廬州，再為進取之計，從之。
　　硃全忠遣其將丁會、葛從周，牛存節(jié)將兵數(shù)萬救河陽。李存孝令李罕之以步兵攻城，自帥騎兵逆戰(zhàn)于溫，河?xùn)|軍敗，安休休懼罪，奔蔡州。汴人分兵欲斷太行路，康君立等懼，引兵還。全忠表丁會為河陽留后，復(fù)以張全義為河南尹。會，壽春人；存節(jié)，博昌人也。全義德全忠出己，由是盡心附之，全忠每出戰(zhàn)，全義主給其糧仗無乏。
　　李罕之為澤州刺史，領(lǐng)河陽節(jié)度使。罕之留其子頎事克用，身還澤州，專以寇鈔為事，自懷、孟、晉、絳數(shù)百里間，州無刺史，縣無令長，田無麥禾，邑?zé)o煙火者，殆將十年。河中、絳州之間有摩云山，絕高，民保聚其上，寇盜莫能近。罕之攻拔之，時人謂之“李摩云”。
　　樂從訓(xùn)移軍洹水，羅弘信遣其將程公信擊從訓(xùn)，斬之，與父彥禎皆梟首軍門。癸巳，遣使以厚幣犒全忠軍，請修好，全忠乃召軍還。詔以羅弘信權(quán)知魏博留后。
　　歸州刺史郭禹擊荊南，逐王建肇，建肇奔黔州。詔以禹為荊南留后。荊南兵荒之馀，止有一十七家，禹厲精為治，撫集凋殘，通商務(wù)農(nóng)，晚年殆及萬戶。時籓鎮(zhèn)各務(wù)兵力相殘，莫以養(yǎng)民為事，獨華州刺史韓建招撫流散，勸課農(nóng)桑，數(shù)年之間，民富軍贍。時人謂之北韓南郭。秦宗權(quán)別將常厚據(jù)夔州，禹與其將汝陽許存攻奪之。久之，朝廷以禹為荊南節(jié)度使，建肇為武泰節(jié)度使。禹奏復(fù)姓名為成汭。
　　加李克用兼侍中。
　　五月，己亥，加硃全忠兼侍中。
　　趙德諲既失荊南，且度秦宗權(quán)必敗，壬寅，舉山南東道來降，且自托于硃全忠。全忠表請以德諲自副，制以山南東道為忠義軍，以德諲為節(jié)度使，充蔡州四面行營副都統(tǒng)。
　　硃全忠既得洛、孟，無西顧之憂，乃大發(fā)兵擊秦宗權(quán)，大破宗權(quán)于蔡州之南，克北關(guān)門。宗權(quán)屯守中州，全忠分諸將為二十八寨以環(huán)之。
　　加鳳翔節(jié)度使李茂貞檢校侍中。
　　陳敬瑄方與王建相攻，貢賦中絕。建以成都尚強，退無所掠，欲罷兵，周庠、綦毋諫以為不可，庠曰：“邛州城塹完固，食支數(shù)年，可據(jù)之以為根本?！苯ㄔ唬骸拔嵩谲娭芯?，觀用兵者不倚天子之重，則眾心易離。不若疏敬瑄之罪，表請朝廷，命大臣為帥而佐之，則功庶可成。”乃使庠草表，請討敬瑄以贖罪，因求邛州。顧彥朗亦表請赦建罪，移敬瑄它鎮(zhèn)以靖兩川。
　　初，黃巢之亂，上為壽王，從僖宗幸蜀。時事出倉猝，諸王多徒行至山谷中，壽王疲乏，不能前，臥磻石上。田令孜自后至，趣之行，王曰：“足痛，幸軍容給一馬?！绷钭卧唬骸按松钌?，安得馬！”以鞭抶王使前，王顧而不言，心銜之。及即位，遣人監(jiān)西川軍，令孜不奉詔。上言憤籓鎮(zhèn)跋扈，欲以威制之。會得彥朗、建表，以令孜所恃者敬瑄耳，六月，以韋昭度兼中書令，充西川節(jié)度使，兼西川招撫制置等使，征敬瑄為龍武統(tǒng)軍。
　　王建軍新都，時綿竹土豪何義陽、安仁費師懃等所在擁兵自保，眾或萬人，少者千人。建遣王宗瑤說之，皆帥眾附于建，給其資糧，建軍復(fù)振。
　　置佑國軍于河南府，以張全義為節(jié)度使。
　　秋，七月，李罕之引河?xùn)|兵寇河陽，丁會擊卻之。
　　升鳳州為節(jié)度府，割興、利州隸之，以鳳州防御使?jié)M存為節(jié)度使、同平章事。
　　以權(quán)知魏博留后羅弘信為節(jié)度使。
　　八月，戊辰，硃全忠拔蔡州南城。
　　楊行密畏孫儒之逼，欲輕兵襲洪州，袁襲曰：“鐘傳定江西已久，兵強食足，未易圖也。趙锽新得宣州，怙亂殘暴，眾心不附。公宜卑辭厚幣，說和州孫端、上元張雄使自采石濟江侵其境，彼必來逆戰(zhàn)，公自銅官濟江會之，破锽必矣。”行密從之，使蔡儔守廬州，帥諸將濟自糝潭。
　　孫端、張雄為趙锽所敗，锽將蘇塘、漆朗將兵二萬屯曷山。袁襲曰：“公引兵急趨曷山，堅壁自守，彼求戰(zhàn)不得，謂我畏怯，因其怠，可破也?！毙忻軓闹Ｌ恋却髷?，遂圍宣州。锽兄乾之自池州帥眾救宣州，行密使其將陶雅擊乾之于九華，破之。乾之奔江西，以雅為池州制置使。
　　九月，硃全忠以饋運不繼，且秦宗權(quán)殘破不足憂，引兵還。丙申，遣硃珍將兵五千送楚州刺史劉瓚之官。
　　錢镠遣其從弟銶將兵攻徐約于蘇州。
　　冬，十月，徐兵邀硃珍、劉瓚不聽前，珍等擊之，取沛、滕二縣，斬獲萬計。
　　孟方立遣其將奚忠信將兵三萬襲遼州，李克修邀擊，大破之，擒忠信送晉陽。
　　辛卯，葬惠圣恭定孝皇帝于靖陵。廟號僖宗。
　　陳敬瑄、田令孜聞韋昭度將至，治兵完城以拒之。
　　十一月，時溥自將步騎七萬屯吳康鎮(zhèn)，硃珍與戰(zhàn)，大破之。硃全忠又遣別將攻宿，刺史張友降之。
　　丙申，秦宗權(quán)別將攻陷許州，執(zhí)忠武留后王蘊，復(fù)取許州。
　　十二月，蔡將申叢執(zhí)宗權(quán)，折其足而囚之，降于全忠，全忠表叢為蔡州留后。
　　初，感義節(jié)度使楊晟既失興、鳳，走據(jù)文、龍、成、茂四州。王建攻西川，田令孜以晟己之故將，假威戎軍節(jié)度使，使守彭州。王建攻彭州，陳建瑄眉州刺史山行章將后兵五萬壁新繁以救之。
　　丁亥，以韋昭度為行營招討使，山南西道節(jié)度使楊守亮副之，東川節(jié)度使顧彥朗為行軍司馬；割邛、蜀、黎、雅置永平軍，以王建為節(jié)度使，治邛州，充行營諸軍都指揮使。
　　戊子，削陳敬瑄官爵。
　　山南西道節(jié)度使楊守厚陷夔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