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唐書·列傳·卷七十二

　　三王魯辛馮三李曲二盧

　　王思禮，高麗人，入居營州。父為朔方軍將。思禮習戰(zhàn)斗，從王忠嗣至河西， 與哥舒翰同籍麾下。翰為隴右節(jié)度使，思禮與中郎將周佖事翰，以功授右衛(wèi)將軍、 關(guān)西兵馬使。從討九曲，后期當斬，臨刑，翰釋之，思禮徐曰：“死固分也，何復(fù) 貸為？”諸將壯之。天寶十三載，吐谷渾蘇毘王款附，詔翰至磨環(huán)川應(yīng)接，思禮墜 馬，蹇甚。翰謂監(jiān)軍李文宜曰：“思禮跛足，尚欲何之？”俄加金城郡太守。

　　安祿山反，翰為元帥，奏思禮赴軍，玄宗曰：“河、隴精銳，悉在潼關(guān)，吐蕃 有釁，唯倚思禮耳?！焙补陶?，乃兼太常卿，充元帥府馬軍都將，翰委以軍事。密 勸翰表誅楊國忠，翰不應(yīng)；復(fù)請以三十騎劫至潼關(guān)殺之，翰曰：“此乃吾反，何與 祿山事？”

　　潼關(guān)失守，思禮與呂崇賁、李承光同走行在，肅宗責不堅守，引至纛下將斬之。 宰相房琯諫，以為可收后效，遂獨斬承光，赦思禮等。尋副房琯戰(zhàn)便橋，不利，更 為關(guān)內(nèi)行營節(jié)度、河西隴右伊西行營兵馬使，守武功。賊安守忠來戰(zhàn)，思禮退保扶 風。賊分兵略大和關(guān)，去鳳翔五十里，李光進戰(zhàn)未利，行在戒嚴，從官潛出其孥， 帝使左右巡御史虞候識其姓名，眾稍稍止。命郭子儀以朔方兵擊之。會崔光遠行軍 司馬王伯倫、判官李椿以兵二千屯扶風。聞賊已西，欲乘虛襲京師，徑至高陵。賊 引軍還擊椿等，椿已至中渭橋，殺守者千人，進攻苑門。伯倫戰(zhàn)死，椿被執(zhí)。先是， 賊馀眾留武功，既傳官軍入京師，乃燒營遁，自是賊不敢西。

　　長安平，思禮先入清宮；收東京，戰(zhàn)數(shù)有功。遷兵部尚書，封霍國公，食實戶 五百。尋兼潞、沁等州節(jié)度。乾元元年，總關(guān)中、潞州行營兵三萬、騎八千，與子 儀圍賊相州，軍潰，惟李光弼、思禮完軍還。尋破史思明別將萬馀眾于直千嶺。光 弼徙河陽，代為河?xùn)|節(jié)度副大使。上元元年，加司空。自武德以來，三公不居宰輔， 唯思禮而已。二年，薨，贈太尉，謚曰武烈。

　　思禮善守計，短攻戰(zhàn)。然持法嚴整，士不敢犯。在太原，器甲完精，儲粟至百 萬斛云。

　　魯炅，幽人。長七尺馀，略通書史。以廕補左羽林長上。隴右節(jié)度使哥舒翰引 為別奏。顏真卿嘗使隴右，謂翰曰：“君興郎將，總節(jié)制，亦嘗得人乎？”炅時立 階下，翰指曰：“是當為節(jié)度使?！睆钠剖こ?，收河曲，遷左武衛(wèi)將軍。后復(fù)以 破吐蕃跳蕩功，除右領(lǐng)軍大將軍。

　　安祿山反，拜上洛太守，將行，于帝前畫攻守勢，遷南陽太守，兼守捉防御使， 封金鄉(xiāng)公。尋為山南節(jié)度使，以嶺南、黔中、山南東道子弟五萬屯滍水南。賊將武 令珣、畢思琛等擊之，眾欲戰(zhàn)，炅不可。賊右趨，乘風縱火，郁氣奔營，士不可止， 負扉走，賊矢如雨，炅與中人薛道挺身走，舉眾沒賊。時嶺南節(jié)度使何履光、黔中 節(jié)度使趙國珍、襄陽節(jié)度使徐浩未至，其子弟半在軍，挾金為資糧，至是與械偕棄 與山等，賊資以富。

　　炅揪散兵保南陽。潼關(guān)失守，賊使哥舒翰招下，不從，使武令珣攻之。令珣死， 田承嗣繼往。潁川來瑱、襄陽魏仲犀合兵援炅。仲犀弟孟馴兵至明府橋，望賊走。 炅城中食盡，米斗五十千，一鼠四百，餓者相枕藉。朝廷遣使者曹日昇宣慰，加炅 特進、太仆卿，不得入。日昇請單騎致命，仲犀不可。會顏真卿自河北至，謂曰： “使者不顧死，致天子命，設(shè)為賊獲，是亡一使者；脫能入城，則萬心固矣?！敝?官馮廷環(huán)亦曰：“將軍必入，我請以兩騎助。”仲犀益騎凡十輩。賊望見，知皆銳 兵，不敢擊，遂入致命，人心益固。日昇復(fù)以騎趨襄陽，領(lǐng)兵千，由音聲道運糧餉 炅，故炅得與賊相持逾三月。炅被圍凡一年，晝夜戰(zhàn)，人至相食，卒無救。

　　至德二載五月，乃率眾突圍走襄陽。承嗣尾擊，炅殊死戰(zhàn)二日，斬獲甚眾，賊 引去。俄拜御史大夫、襄鄧十州節(jié)度使。亦會二京平，賊走河北。時襄、漢數(shù)百里， 鄉(xiāng)聚蕩然，舉無樵煙。初，賊欲剽亂江湖，賴炅適扼其沖，故南夏以完。策勛封岐 國公，實封二百戶。

　　乾元元年，又加淮西節(jié)度、鄧州刺史。與九節(jié)度圍安慶緒于相州，炅領(lǐng)淮西、 襄陽兩鎮(zhèn)步卒萬人、騎三百。明年，與史思明戰(zhàn)安陽，王師不利，炅中流矢，輒奔， 諸節(jié)度潰去，所過剽奪，而炅軍尤甚。有詔來瑱節(jié)度淮西，徙炅鄭陳亳節(jié)度使。至 新鄭，聞郭子儀整軍屯谷水，李光弼還太原，炅羞惴，仰藥死，年五十七。

　　王難得，沂州臨沂人。父思敬，少隸軍，試太子賓客。難得健于武，工騎射。 天寶初，為河源軍使。吐蕃贊普子郎支都者，恃趫敏，乘名馬，寶鈿鞍，略陣挑戰(zhàn)， 甚閑暇，無敢校者。難得怒，挾矛駷馬馳，支都不暇斗，直斬其首。玄宗壯其果， 召見，令殿前乘馬挾矛作刺賊狀，大悅，賜錦袍、金帶。累授金吾將軍。從哥舒翰 擊吐蕃，至積石，虜吐谷渾王子悉弄參及悉頰藏而還。復(fù)收五橋，拔樹惇城，進白 水軍使。收九曲，加特進。

　　肅宗在靈武，軍賞乏，難得上家貲助軍，試衛(wèi)尉卿。俄領(lǐng)興平軍及鳳翔兵馬使， 收京師。方戰(zhàn)，麾下士失馬，難得馳救，矢著眉，披膚鄣目，乃拔箭斷膚，殊死前 斗，血衊面不已，帝嘉之。從郭子儀攻相州。累封瑯邪郡公，為英武軍使。寶應(yīng)二 年，卒，贈潞州大都督。

　　子子顏，少從父征討，檢校衛(wèi)尉卿，生莊憲太后。元和元年，憲宗朝太后南宮， 乃褒贈思敬為司徒，難得太尉，子顏太師。唯子顏子用及封。

　　用字師柔。拜太子詹事，才三月，封太原郡公，掌廄苑。累遷檢校左散騎常侍， 兼右金吾大將軍。謙畏無過。卒，贈工部尚書。

　　辛云京，蘭州金城人，客籍京兆，世為將家。云京有膽決，以禽生斬馘常冠軍， 積功遷特進、太常卿。史思明屯相州，云京以銳兵四千襲滏陽，追破其眾，至浪井。 錄多，授開府儀同三司，加代州都督、鎮(zhèn)北兵馬使。

　　太原軍亂，帝惡鄧景山繩下無漸，以云京性沉毅，故授太原尹，進封金城郡王。 云京治謹于法，下有犯，雖絲毫比不肯貸，及賞功亦如之，故軍中畏而信。回紇恃 舊勛，每入朝，所在暴鈔，至太原，云京以戎狄待之，虜畏不敢惕息。數(shù)年，太原 大治。加檢校尚書右仆射、同中書門下平章事。

　　大歷三年，檢校左仆射。卒，年五十五，代宗為發(fā)哀流涕，贈太尉，謚曰忠獻。 它日，郭子儀、元載見上，語及云京，帝必泫然。及葬，命中使吊祠，時將相祭者 至七十余幄，喪車移晷乃得去。德宗時，第至德以來將相，云京為次。

　　從弟京杲，字京杲。信安王祎節(jié)度朔方，京杲與弟旻以策干說，祎評咨加異。 后從李光弼出井陘，督趫蕩先驅(qū)，戰(zhàn)嘉山尤力，肅宗異之，召見曰：“黥、彭、關(guān)、 張之流乎！”累遷鴻臚卿，召為英武軍使。代宗立，封肅國公，遷左金吾衛(wèi)大將軍， 進晉昌郡王，歷湖南觀察使，后為工部尚書致仕。硃泚盜京師，以老病不能從，西 向慟而卒，贈太子少保。

　　旻亦從光弼定恒、趙，后署太原三城使。史思明屯相，軍及滏陽，旻逆擊走之。 東都陷，退守河陽，卒于屯。

　　云京曾孫讜，別傳。

　　馮河清，京兆人。始隸郭子儀軍，以戰(zhàn)多拜左衛(wèi)大將軍。后從涇原節(jié)度使馬璘， 充兵馬使，數(shù)以偏師與吐蕃遇，多效級，名聞軍中。

　　建中時，節(jié)度使姚令言率兵討關(guān)東，以河清知留后，幕府殿中侍御史姚況領(lǐng)州； 而行師過闕，有急變，德宗走奉天。河清、況聞問，召諸將計事，東向哭，相勵以 忠，意象軒毅，眾義其為，無敢異言，即發(fā)儲鎧完仗百余乘獻行在。初，帝之出， 六軍倉卒無良兵，士氣沮。及河清輸械至，被堅勒兵，軍聲大振。即拜河清涇原節(jié) 度使、安定郡王，況行軍司馬。硃泚數(shù)遣諜人訹之，河清輒斬以徇。

　　興元元年，渾瑊以吐蕃兵敗賊韓旻等，涇人妄傳吐蕃有功，將以叛卒孥與貲歸 之，眾大恐，且言：“不殺馮公，吾等無類矣。”田希鑒遂害河清，況挺身還鄉(xiāng)里。

　　京師平，贈河清尚書左仆射，拜況太子中舍人。況性簡退，未嘗言功，屬歲兇， 奉稍不自給，以饑死。河清再贈太子少傅。

　　李芃，字茂初，趙州人。解褐上邽主簿。嚴武為京兆尹，薦補長安尉。李勉觀 察江西，表署判官。

　　永泰初，宣饒劇賊方清、陳莊西絕江，劫商旅為亂，支黨槃結(jié)。芃請以秋浦置 州，扼衿要，使不得合從。勉是其計，奏以宣之秋浦青陽、饒之至德置池州。即詔 芃行州事。后魏少游代勉，表署都團練副使，攝江州刺史。以母喪解。勉之節(jié)度永 平，復(fù)辟幕府。會李靈耀反，署芃兼亳州防御使，護陳、潁饟道，便軍興。

　　德宗立，授河陽三城鎮(zhèn)遏使。糧貲善者，必先以給士，士悅之。達練事宜，嚴 備常若有敵。未幾，拜節(jié)度使，以東畿汜水等五縣隸屬。與馬燧等破田悅洹水上， 以功檢校兵部尚書，實封百戶。進圍悅，悅將符璘以騎五百降，芃大開壁門納之。

　　興元初，檢校尚書右仆射。以疾將請老，謂所親曰：“歲方旱蝗，上厭征伐， 天下城壘堅，戈鋋利，然務(wù)以力勝，其可盡乎？救敝者莫若德，方鎮(zhèn)之臣宜先退讓， 死權(quán)錮祿，吾敢哉！言而不踐，非吾志也?！惫糖罅T，歸東都。卒，年六十四，贈 太子太保。

　　李叔明，字晉，閬州新政人。本鮮于氏，世為右族。兄仲通，字向，天寶末為 京兆尹、劍南節(jié)度使。兄弟皆涉學，輕財務(wù)施。叔明擢明經(jīng)，為楊國忠劍南判官。 乾元中，除司勛員外郎，副漢中王瑀使回紇，回紇遇瑀慢，叔明讓曰：“大國通好， 使賢王持節(jié)?？珊?，唐之婿，恃功而倨，可乎？”可汗為加禮。復(fù)命，遷司門郎中。

　　東都平，拜洛陽令，招徠遺民，號能吏。擢商州刺史、上津轉(zhuǎn)運使。遷京兆尹， 長安歌曰：“前尹赫赫，具瞻允若；后尹熙熙，具瞻允斯?！本弥?，以疾辭，除太 子右庶子。崔旰擾成都，出為卬州刺史。旰入朝，即拜東川節(jié)度使、遂州刺史，徙 治梓州。

　　大歷末，或言叔明本嚴氏，少孤，養(yǎng)外家，冒鮮于姓，請還宗。詔可。叔明初 不知，意丑之，表乞宗姓，列屬籍，代宗從之。

　　建中初，吐蕃襲火井，掠龍州，陷扶、文、遠三州。叔明分五將邀擊，走之， 以功加檢校戶部尚書。梁崇義阻命，詔引兵下峽，戰(zhàn)荊門，敗其眾，襄州平，遷檢 校尚書左仆射。德宗幸興元，出家貲助軍，悉衣幣獻宮掖，加太子太傅，封薊國公。 初，東川承兵盜，鄉(xiāng)邑雕破，叔明治之二十年，撫接有方，華裔遂安。后朝京師， 以病足，賜錦輦，令宦士肩舁以見，拜尚書右仆射。乞骸骨，改太子太傅致仕。貞 元三年，卒，謚曰襄。始，叔明與仲通俱尹京兆，及兼秩御史中丞，并節(jié)制劍南， 又與子昇俱兼大夫，蜀人推為盛門。

　　叔明素惡道、佛之弊，上言曰：“佛，空寂無為者也；道，清虛寡欲者也。今 迷其內(nèi)而飾其外，使農(nóng)夫工女墮業(yè)以避役，故農(nóng)桑不勸，兵賦日屈，國用軍儲為斁 耗。臣請本道定寺為三等，觀為二等，上寺留僧二十一，上觀道士十四，每等降殺 以七，皆擇有行者，馀還為民。”德宗善之，以為不止本道，可為天下法，乃下尚 書省雜議。于是都官員外郎彭偃曰：“王者之政，變?nèi)诵臑樯?，因人心次之，不?不因為下。今道士有名亡實，俗鮮歸重，于亂政輕；僧尼帑穢，皆天下不逞，茍避 征役，于亂人甚。今叔明之請雖善，然未能變?nèi)诵?，亦非因人心者。夫天生蒸人?必將有職；游閑浮食，王制所禁。故賢者受爵祿，不肖者出租稅，古常道也。今僧、 道士不耕而食，不織而衣，一僧衣食，歲無慮三萬，五夫所不能致。舉一僧以計天 下，其費不貲。臣謂僧、道士年未滿五十，可令歲輸絹四，尼及女官輸絹二，雜役 與民同之；過五十者免。凡人年五十，嗜欲已衰，況有戒法以檢其性情哉！”刑部 員外郎裴伯言曰：“衣者，蠶桑也；食者，耕農(nóng)也；男女者，繼祖之重也。而二教 悉禁，國家著令，又從而助之，是以夷狄不經(jīng)法反制中夏禮義之俗也。傳曰：‘女 子十四有為人母之道，四十九絕生育之理；男子十六有為人父之道，六十四絕陽化 之理?！颊埳?、道士一切限年六十四以上，尼、女官四十九以上，許終身在道， 馀悉還為編人，官為計口授地，收廢寺觀以為廬舍?！弊h雖上，罷之。

　　子昇，以少卿從德宗梁州。叔明嚴敕以死報，故昇有功，擢禁軍將軍。貞元初， 遷太子詹事。坐郜國公主，貶羅州別駕。

　　叔明素豪侈，在蜀殖財，廣第舍田產(chǎn)。歿數(shù)年，子孫驕縱，貲產(chǎn)皆盡。世言多 藏者以叔明為鑒云。

　　曲環(huán)，陜州安邑人，客隴右。少喜兵法，資勇敢，善騎射。天寶中，從哥舒翰 討吐蕃，拔石堡，取黃河九曲洪濟等城，授果毅別將。安祿山反，從魯炅守鄧州， 與賊武令珣戰(zhàn)尤力，加左清道率。從李抱玉屯河陽。又自將兵守澤州，破賊銳將安 曉，拜羽林將軍。與諸將討史朝義，平河北，累轉(zhuǎn)金吾大將軍。

　　大歷中，戍隴州，數(shù)破吐蕃，以功兼太常卿。德宗初，虜寇劍南，詔環(huán)以邠、 隴兵五千馳救，收七盤城、威武軍、維茂等州，虜破走，威名大振，加太子賓客， 賜名馬。豫討涇州劉文喜，遷開府儀同三司，封晉昌郡王，邠隴兵馬使。時李納逼 徐州，環(huán)與劉玄佐救之，敗其眾，功最。建中三年，擢邠隴行營節(jié)度使。

　　李希烈陷汴州，環(huán)守寧陵，戰(zhàn)陳州，斬賊三萬五千級，禽其將翟崇暉，進檢校 工部尚書，兼陳州刺史。希烈平，改陳許節(jié)度，賜封三百戶。二州比為寇沖，民苦 剽鹵，客他縣。環(huán)勤身節(jié)用，寬賦斂，簡條教，不三歲，歸者繦系。訓(xùn)農(nóng)治兵，谷 食豐衍。轉(zhuǎn)檢校尚書左仆射。貞元十五年，卒，年七十四，贈司空。

　　王虔休，字君佐，汝州梁人。少涉學，有材武，以信義為鄉(xiāng)黨畏慕。大歷中， 刺史李深署為裨將。澤潞李抱真聞其名，厚以幣招之，授兵馬使。抱真討河北，戰(zhàn) 雙罔、臨洺，虔休以多擢步軍都虞候，封同昌郡王，實封五十戶。抱真卒，元仲經(jīng) 等謀樹其子緘，一軍思亂，虔休正色語眾曰：“軍，王軍；州，王土也。帥亡當稟 天子，何云云有妄謀？”眾服其言，得不亂。德宗嘉之，以邕王為昭義節(jié)度大使， 擢虔休潞州左司馬，領(lǐng)留后。本名延貴，至是賜名。號令撫循，軍中大治。

　　初，抱真之喪，軍司馬元誼據(jù)洺州叛，虔休遣將李廷芝討之，戰(zhàn)長橋，斬級數(shù) 百；次雞澤，又破之。守戍皆奔魏博，即決水灌城，將壞，遣掌書記盧頊入見誼， 陳利害。誼請朝，即以頊為洺州別駕，使守洺。誼出，亦奔魏。

　　治潞二歲，遷昭義節(jié)度使，檢校工部尚書。始，屬城州縣守宰多署它職，不親 政，故治茍簡。虔休悉增俸稟，遣就部，人以妥安。卒，年六十三，贈尚書左仆射， 謚曰敬。

　　虔休性恪敏，節(jié)用度，既沒，所部帑廩皆可支數(shù)歲。嘗得太常樂家劉玠撰《繼 天誕圣樂》，因帝誕日以獻。其樂，以宮為均，示五聲有君也；以土為德，本五運 在中也；奏二十五疊，取二十四氣而成一歲；奏十六節(jié)，象元、凱登庸于朝云。后 《中和樂》本于此。

　　子麗成等十人，并補太學生。

　　盧群，字載初，系出范陽。少學于垂山，淮南陳少游聞其名，奏署幕府，已而 薦諸朝。李希烈反，以監(jiān)察御史為江西行營糧料使。嗣曹王皋節(jié)度江西，奏為判官。 皋徙荊襄，皆從其府，以勁正聞。入為侍御史。郭子儀家與嬖人張昆弟訟財不平， 又言嬖人宅匿珍寶。德宗促按之。群奏言：“子儀有大勛德，今所訟皆其家事，且 嬖人宅，子儀昔畀之，非子弟所宜言，請赦勿問?！睆闹Ｈ酥^群識大體。

　　累遷兵部郎中?；次鲄巧僬\擅決司洧水溉田，使者止之，不奉詔。命群臨詰， 少誠曰：“是于人有利。”群曰：“臣道貴順，恭恪所以為順也。專命廢順，雖利 何有？且怠于事上者，固不能責其下矣。”少誠聽命。群又為陳古今成敗事，逆順 禍福皆有效，所以感動之，少誠竦然。既置酒，與賦詩，又歌以慰之。少誠感悅， 不敢桀。以奉使稱旨，遷檢校秘書監(jiān)、鄭滑節(jié)度行軍司馬。姚南仲入朝，即以群代 節(jié)度。群嘗客于鄭，質(zhì)良田以耕。至是則出券貸直，以田歸其人。卒，年五十九， 贈工部尚書。

　　李元素，字大樸，邢國公密裔孫，仕為御史。東都留守杜亞惡大將令狐運，會 盜劫輸絹于洛北，運適與其下畋近郊，亞疑而訊之。幕府穆員、張弘靖按鞫無狀， 亞怒，更以愛將武金掠服之，死者甚眾。亞請斥運丑土，詔監(jiān)察御史楊寧覆驗，事 皆不讎。亞怒，劾寧罔上，寧抵罪。又自以不失盜為功，因必其怒，傅致而周內(nèi)之， 若不可翻者。德宗信不疑，宰相難之。詔元素與刑部員外郎崔從質(zhì)、大理司直盧士 瞻馳按，亞迎，以獄告。元素徐察其冤，悉縱所囚以還。亞大驚，復(fù)劾元素失有罪。 比元素還，帝已怒，奏獄未畢，帝曰：“出。”元素曰：“臣言有所未盡?！钡墼唬?“第去?！痹卦唬骸俺家杂钒椽z，知冤不得盡辭，是無容復(fù)見陛下?！钡垡饨?， 即道運冤狀。帝感寤曰：“非卿，孰能辨之？”然運猶以擅捕人得罪，流歸州，死 于貶。武金流建州。后歲余，齊抗得真盜，繇是天下重之。

　　遷給事中。后美官缺，咸冀元素得其處。會鄭滑節(jié)度使盧群卒，拜元素檢校工 部尚書節(jié)度其軍，治有異績。元和初，召為御史大夫。大夫，自貞元后難其人不補， 而元素以夙望召拜，中外企聽風采。既而一不建為，容容持祿，內(nèi)望作宰相。久之 不見用，則謝賓客曰：“無以官散外我?！币妼倮糨m先拜，人人失望。李锜反，拜 浙西節(jié)度使。數(shù)月還，為國子祭酒，進戶部尚書、判度支。

　　元素少孤，奉長姊謹悌，及沒，悲鯁成疾，因辭職屏居。其妻，石泉公王方慶 之孫。前妻子皆不肖，而元素溺姬侍，王不見答。元素久疾，益昏惑，遂出之。王 訴諸朝，詔免元素官，且令畀王貲五百萬。卒，贈陜州大都督。

　　盧士玫者，山東人。以文儒進，端厚無競。為吏部員外郎，善于職。再遷知京 兆尹。劉總?cè)氤c士玫故內(nèi)姻，乃請析瀛、鄚兩州，用士玫為觀察使。詔可。俄 而幽州亂，硃克融襲之，朝廷欲重其任，就加節(jié)度使。士玫空家貲助軍，然部卒多 家幽州，陰導(dǎo)克融入，故士玫闔府皆見囚幽州。天子赦克融，得還。以太子賓客分 司東都，徐虢州刺史，復(fù)為賓客。卒，贈工部尚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