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xù)資治通鑒·宋記·宋紀(jì)一百七十三
起上章掩茂正月,盡玄黓困敦十二月,凡三年。
○理宗建道備德大功復(fù)興烈文仁武明圣安孝皇帝淳祐十年(蒙古定宗皇后稱制二年)
春,正月,辛未,詔:“刑部及大理寺奏報罪案,各守條限,申嚴(yán)諸路憲司,凡獄訟無得淹留,致連年拘系;臺諫覺察以聞?!?
蒙古以李楨為襄陽軍馬萬戶。先是楨言于定宗曰:“襄陽乃吳、蜀之要沖,宋之喉襟,得之則可為它日取宋之基本?!倍ㄗ诩纹溲裕潦怯写耸?,從定宗遺意也。
二月,甲辰,帝諭鄭清之曰:“邱迪嘉今早登對,朕以廣寇詢之,其言皆有始未。峒寇既平,當(dāng)加優(yōu)擢。向來寇作之初,或者張皇以甚其事;及其平定,又言多殺以妒其功。若以浮議抑之,它日何以使人!宜以正卿處之?!?
乙巳,都省言銅錢泄漏,偽會充斥,奸民無所懲畏。詔:“沿江州縣,山奧、海島,結(jié)為保甲,互相糾察,如有犯者及停藏家,許告推賞,不告者連坐?!?
言者論趙葵非由科目進,且曰:“宰相須用讀書人?!笨蛄o。癸未。詔曰:“趙葵懇辭相位,始終弗渝。使命趣召,亦既屢矣,奏陳確苦,殆逾一期,朕眷倚雖切,而不能強其從也。姑畀內(nèi)祠,以便咨訪?!蔽熳?,趙葵罷右丞相兼樞密使,特授觀文殿大學(xué)士、醴泉觀使兼侍讀,奉朝請。
庚寅,以賈似道為端明殿學(xué)士、兩淮制置大使、淮東安撫使、知揚州;余玠為龍圖閣學(xué)士,職任依舊;李曾伯為徽猷閣學(xué)士、京湖安撫制置使、知江陵府。
是春,創(chuàng)新寺于西湖之積慶山,內(nèi)司分遣吏卒市木于州縣,旁緣為奸,望青采斫,鞭笞追逐,雞犬為之不寧。三年始落成,后賜為閻貴妃功德院,糜費無算。
夏,四月,辛丑,右司諫陳垓言:“改官班引之人,先令赴都堂或御史臺各試書判,合理法者許集注;如不通,且令為丞,再試中,方與人?!睆闹?
癸卯,朝獻景靈宮,次幸龍翔宮。
五月,丙寅朔,以善珊嗣濮王。
詔:“吳淵久歷從班,屢更事任,慈領(lǐng)江閫,備竭忠勤,山寨耕屯,俱就規(guī)畫。除資政殿學(xué)士,依舊職任,與執(zhí)政恩數(shù)。”
六月,丁酉,龍翔宮奉安感生帝及從祀圣像,仍備祭器,比附太一宮禮例祈祝。
命輔臣申嚴(yán)百司用例廢法。
秋,七月,癸酉,左司諫陳垓言:“祖宗治贓吏之法,具在國史。今州縣官吏贓敗,或營求脫免。請下諸路制、總、監(jiān)司遵守,仍許臺臣覺察?!睆闹?。
丙子,帝諭輔臣曰:“在法,詞訴須經(jīng)次第官司。其臺部受詞,所當(dāng)參酌兩造,豈宜遽憑單詞部決,致使所屬觀望,曲直倒置!可令御史臺、戶、刑部遵?!?
庚辰,詔殿試改用八月十五日。
戊子,詔:“兩淮極邊作邑人,照川、廣例,令監(jiān)司引試書判。”
八月,甲午朔,詔:“戶部嚴(yán)革諸路州縣增收多量苗米之弊?!?
甲寅,帝諭輔臣曰:“和糴本非朝廷之得已,若官司奉行無擾,則人戶自樂與官為市。訪聞近年所在和糴,未得朝廷拋數(shù),預(yù)行多敷;富室大家,臨期率以賂免,而中產(chǎn)、下戶反被均敷之害,以致散錢則吏胥減克,納米則斗面取贏,專計誅求,費用尤夥。是致民間所得糴本,每石幾耗其半,其何以堪!可申嚴(yán)約束?!?
臺州大水。
九月,甲子朔,賈似道兼淮西安撫使。
己巳,賜進士方夢魁等五百一十三人及第、出身,改錫夢魁名逢辰。
戊寅,詔:“去歲嚴(yán)州水患,田租其悉蠲之。”
冬,十月,丁酉,詔:“方聞郡邑間有水患,細民流移,恐致所失。可令逐處出義倉米,量輕重多寡賑之,務(wù)在實惠均及?!?
丙午,詔曰:“國家以儒立國,士習(xí)CE3A惡,世道所關(guān)。端平初,增諸郡解額,寢漕闈牒試,正欲四方之士,安鄉(xiāng)井,修孝悌,以厚風(fēng)俗,比歲殊失初意??晒鹬萦诿颗e待補人數(shù)內(nèi)分額之半,先就郡庠校以課試,取分數(shù)及格者,同待補生給據(jù)赴上庠補試。其天府一體施行?!?
辛酉,詔戒兩淮都統(tǒng)司主兵官:“今后行法,不許輕用脊棍以傷人命。”
壬申,詔趙葵以觀文殿大學(xué)士、判潭州、湖南安撫大使。
詔:“給度牒千道,下臨安府易民間兩界破會?!?
癸酉,詔:“淮酉疆場,延袤八百馀里,近令沿江制司團結(jié)耕屯,漸已就緒。但制閫置司江南,相去差遠,可令淮西提舉李士達就司空山創(chuàng)司,提舉本路山寨?!?
甲戌,鄭清之再乞歸里,慰留之。
辛巳,日南至。詔:“余玠任四蜀,安危之寄已著,八年經(jīng)理之功,敵不近邊,歲則大稔。既浸還于舊觀,將益懋于遠圖。疇其忠勤,足以褒勉,可進官二等?!?
壬午,雷。
癸未,詔:“避殿,減膳。令諸路漕臣、守臣體訪民間疾苦,當(dāng)議優(yōu)恤?!?
丁亥,參知政事謝方叔、吳潛,簽書樞密院事徐清叟,并乞解機政,不許。
先是蒙古太宗愛皇侄莽賚扣,養(yǎng)以為子,命皇后撫育之。一日行幸,天大風(fēng),入帳殿,命莽賚扣坐膝下,撫其首曰:“是可以君天下?!彼?,用牜字按豹,皇孫實勒們曰:“牜字按豹,則犢將安所養(yǎng)?”太宗以為有仁心,又曰:“是可君天下?!泵зl扣既長,命歸籓邸,從征伐,屢立奇功。定宗既殂,久未立君,中外洶洶,皆屬意于莽賚扣,而覬覦者眾,議未決。至是諸王巴圖、穆格、大將烏蘭哈達會于阿喇托圖喇克之地,穆格首建議推戴。時定宗皇后所遣使者巴喇在坐,曰:“昔太宗命以皇孫實勒們?yōu)樗?,諸王百官皆與聞之。今實勒們故在,而議欲它屬,將置之何地耶?”穆格曰:“太宗有命,誰敢違之!然前議立定宗,由皇后與汝輩為之,是則違太宗之命者汝等也,今尚誰咎耶?”巴喇語塞。烏蘭哈達曰:“莽賚扣聰明睿智,人所共知,巴圖之議良是?!泵峡怂_爾曰:“立莽賚扣,亦太宗遺言也。異議者請斬之!”穆格即申令于眾,眾悉應(yīng)之,議遂定。烏蘭哈達,蘇布特子也。
十二月,壬辰朔,鄭清之乞去,詔不許。
○理宗建道備德大功復(fù)興烈文仁武明圣安孝皇帝淳祐十一年(蒙古憲宗元年)
春,正月,丁卯,皇侄益國公孟啟,改賜名孜,進封建安郡王。
丁亥,詔:“江、浙沿流郡縣,刷具流民口數(shù),于朝廷樁管錢米內(nèi)賑濟,仍許于寺觀及空閑官舍居止?!?
己丑,程元鳳上言:“陛下以神圣之資,接帝王之統(tǒng),思祖宗侍托之重,為社稷久長之圖。元正謹始,宸筆渙頒,懋嘉宗英之賢,誕舉錫名之典,爰即公社,用進王封,于以隆萬世之基,于以系四海之望,溥天率士,雷動歡聲,甚盛舉也。然資善有堂,講讀有官,所愿博迭端方純謹之士,增置輔導(dǎo)贊翊之員,下至給使服役之人,皆有重厚篤實之行,使之出入起居,無有不正,動靜語默,無有不善,此實千萬世無疆之休?!睆闹?
詔:“經(jīng)筵進講《周易》終篇,講讀、修注官各進一秩,馀補轉(zhuǎn)、賞犒有差?!?
二月,壬辰,賜李埴謚文肅。
乙未,左丞相鄭清之等上光宗、寧宗《寶訓(xùn)》、《皇帝玉牒》、《日錄》、《會要》。丁酉,清之等進秩有差。
三月,壬申,詔:“諸道制、總、監(jiān)司、州郡不得以堂除、部注之闕攙越申辟;縱元系辟闕,若現(xiàn)任有人,亦不許預(yù)辟下次,仰常切遵守?!?
戊寅,以謝方叔知樞密院、參知政事,吳潛參知政事,徐清叟同知樞密院事。潛言:“國家之不能無弊,猶人之不能無病。今日之病,不但倉、扁望之而驚,庸醫(yī)亦望而驚矣。愿陛下篤念元老,以為醫(yī)師,博采眾益,以為醫(yī)工,使臣輩得收牛溲馬勃之助?!?
夏,四月,壬辰,賜殿前司十七界會子十萬貫,絹千匹,步軍司五萬,絹五百匹,令樁留濟給貧乏累重官兵。
己亥,以潭州林符,三世孝行,一門義居,福州陳氏,笄年守志,壽逾九邪,詔旌門閭。
鄭清之等上敕令所《淳祐條法事類》。
帝諭輔臣曰:“昨鑒京湖報程璡盧氏縣之捷,差強人意。朕以寡昧,服祖宗之令緒,兢業(yè)不敢荒寧,適值十六七年應(yīng)酬不暇。”鄭清之曰:“自古事業(yè),專在立志?!敝x方叔曰:“今日實有機會?!眳菨撛唬骸敖袢帐麦w,漢中為四蜀之首,襄陽為京湖之首,浮光為兩淮之首,此當(dāng)在陛下運量中。”徐清叟曰:“愿陛下益厲自強之志。”帝曰:“內(nèi)修之事,又當(dāng)結(jié)人心。貪污官吏為民害者,不可不嚴(yán)加懲戢?!?
壬寅,帝諭輔臣曰:“邊事它無聞否?遷避之民,已復(fù)業(yè)否?”謝方叔曰;“近來三邊幸無它警,淮民之遷避者,皆已歸耕,其貧甚者,聞制司亦少資給之矣?!?
乙巳,帝諭輔臣曰:“積雨于二麥無害否?”鄭清之曰:“目前雖不為過,然得晴則佳?!敝x方叔曰:“二麥似無害。蠶事惡寒,恐少減分數(shù)。帝曰:“淮上諸城,惟合肥壕塹差淺,可諭許堪令其開浚?!?
戊申,帝諭輔臣曰:“近日內(nèi)引承相,朕因及祖宗家法之懿者數(shù)條,如敬天,愛民,克己,節(jié)儉,不罪言者,皆漢、唐所不及。朕謂不必遠稽前代,只近法祖宗足矣。”
庚戌,樞密都承旨兼權(quán)吏部侍郎陳昉言:“尚書省、樞密院應(yīng)答刂子非降旨者,必先繳進奏請而后施行,可謂盡善。然樞密院之法與尚書省不同,或邊或正急,或盜賊急熾,機變倏聞,酬應(yīng)宜速,小有需俟,關(guān)系匪輕。請令樞密院,自今邊防及盜賊急務(wù),且奏且行,勿拘常程?!睆闹?
五月,癸酉,以久雨,蠲大理寺、三衙、臨安府屬縣見臨贓賞錢。
辛巳,出封樁庫十八界會子十萬貫給諸軍。
壬午,詔決中外系囚,杖以下釋之,復(fù)蠲贓賞錢。
六月,甲午,詔:“余玠整頓蜀閫,守御飭備,農(nóng)戰(zhàn)修舉,蓄力俟時,期于恢拓。茲以便宜自為調(diào)度,親率諸將行邊搗壘,捷奏之來,深用嘉嘆。勉規(guī)雋功,以遂初志,圖上全蜀,以歸職方,嗣膺殊徽,式副隆倚。立功一行將士,速與具奏推賞。”
乙卯,詔求遺書。
是月,蒙古諸王大臣,共推莽賚扣即位于庫騰敖拉之地,追尊其考為帝,廟號睿宗。實勒們及諸弟,心不能平,蒙古主因察諸王有異同者,并羈縻之,取主謀者誅之。遂頒便宜事于國中,罷不急之役,凡諸王大臣濫發(fā)牌印,詔旨宣命,盡收之,政始歸一。
秋,七月,甲戌,帝諭輔臣曰:“近聞外間多有關(guān)節(jié)之說,關(guān)系風(fēng)俗不小,若不禁戢,蠱壞世道。令御史臺覺察,仍下帥漕兩司訪緝,究治如律?!?/p>
壬午,太白晝見,經(jīng)天。
癸未,帝謂輔臣曰:“去歲罷京學(xué)類申,欲令四方之士,各歸鄉(xiāng)校,以課試?yán)硇6?,稍?fù)鄉(xiāng)舉里選之意。近覽土著士人投匭之書,謂猶有未還鄉(xiāng)井者??婆e在近,可令臨安守臣曉諭士子,早還本鄉(xiāng)。所有土著人,自依此制行歲校之法;其游士出學(xué)年久,不能赴鄉(xiāng)舉者,與赴浙漕試,令行考校,仍取待補以示優(yōu)恤?!?
丙戌,帝諭輔臣曰:“諸州間多水、旱,皆由人事未盡,如省刑罰,薄稅斂,蠲逋負,禁科抑,懲官吏之奸,察民情之枉??闪钪T路監(jiān)司下之郡邑,有關(guān)涉六事者,日下遵行?!?
攸縣富民陳衡老,以家丁糧食資強賊,劫殺平民。湖廣提點刑獄高斯得至,有訴其事者,首吏受賕左右之,斯得發(fā)其奸,械首吏下獄,于是發(fā)其狀,黥配之。具白朝省,追毀衡老官資,簿尋其家。會諸邑水災(zāi),衡老愿出米五萬石賑濟以贖罪。衡老婿吳自性,謀中傷斯得,誣其盜拆官櫝。斯得白于朝,且出一篋書,具得自性等交通省部吏胥狀。乃置獄,黥配自性及省吏高鑄等。初,自性厚賂宦者,言于帝曰:“斯得以緡錢百萬進,愿易近地?!钡墼唬骸案咚沟糜矟h,安有此?”斯得力求去,鄭清之以書留之。
蒙古主既立,察諸弟長而賢者惟呼必賚,命以皇弟總治漢南,凡軍民在漢南者皆總之,開府于金蓮川。皇弟宴群下,罷酒,將出,遣人止姚樞,問曰:“頃者群臣皆賀,汝獨默然,何耶?”樞對曰:“今天下土地之廣,人民之殷,財賦之阜,有如漢地者乎?王若盡有之,則天子何為!異時必悔而見奪。不若但持兵權(quán),凡事付之有司,則勢順理安。”皇弟曰:“慮所不及?!蹦艘月?,蒙古主從之。
蒙古主更新庶政,姚樞、張文廉、僧子聰,每擇時務(wù)所急者白于皇弟呼必賚,因得入告。
子聰為書以進皇弟,其略曰:“昔武王,兄也;周公,弟也。周公思天下善事,夜以繼日,坐以待旦,周八百馀年,周公之力也。君上,兄也;大王,弟也。思周公之故事而行之,千載一時,在乎今日。
“天下之大,非一人之可及;萬事之細,非一心之可察。當(dāng)擇開國功臣之子孫,分為京府、州郡監(jiān)守,督責(zé)舊官以遵王法,仍差按察官守,定其升黜。從前官無定次,清潔者無以遷,污濫者無以降??杀雀焦爬ò俟倬舻搩x仗,使家足身貴,有犯于民,設(shè)科定罪。威福者,君之權(quán);奉命者,臣之職。今百官自行威福,進退生殺,惟意之從,宜從禁治。
“天子以天下為家,兆民為子,國不足,取于民,民不足,取于國,相須如魚水。有國家者,置府庫,設(shè)倉廩,亦以助民;民有身家,營產(chǎn)業(yè),辟田野,亦以資國用也。今地廣民微,賦斂繁重,加以軍馬調(diào)發(fā),使臣煩擾,官吏乞取,民不能堪,以致逃竄。宜比舊減半或三分去一,就見在之民以定差稅。關(guān)西、河南,地廣土沃,宜設(shè)官招撫,不數(shù)年,民歸土辟,以資軍馬之用。官民所欠債負,宜依太宗皇帝圣旨,一本一利,官司歸還。凡賠償無名,虛契所負及還過元本者,并行赦免。納糧宜輸近倉,當(dāng)驛路州城,飲食祗待,宜計所費以準(zhǔn)差發(fā)。使臣到州郡,宜設(shè)館舍,不得居官衙、民家。倉庫加耗甚重,宜令量度,均為一法,使錙銖、圭撮、尺寸皆平,以存信去詐。伊喇中丞拘榷鹽鐵諸產(chǎn),商賈、酒醋、貨殖諸事,以定宣課,已不為輕;溫都爾哈瑪爾奏請于舊額加倍榷之,往往科取民間;科榷并行,民無所措手足。宜從舊制辦榷,更或減輕,罷繁碎,止科征,無使獻利之徒削民害國。今言利者眾,非圖以利國害民,實欲殘民以自利也。
“天下之民,未聞教化,見在囚人,宜從赦免,明施教令,使之知畏,則犯者自少。教令既設(shè),則不宜繁,因我朝舊例,增益民間所宜設(shè)者十馀條足矣。教令既施,罪不至死者,皆提察然后決,犯死刑者,覆奏然后聽斷。笞箠之制,宜會古酌今,均為一法,無得私置牢獄。嚴(yán)禁鞭背之刑,以彰好生之德。
“古者庠序?qū)W校未嘗廢,今郡縣即有學(xué),并非官置。宜從舊制,修建三學(xué),設(shè)教授,開選擇才,以經(jīng)義為上,詞賦、論策次之。兼科舉之設(shè),已奉太宗皇帝圣旨,因而言之,易行也。開設(shè)學(xué)校,宜擇開國功臣子孫受教,選達材任用之??鬃訛榘偻鯉?,立萬世法,今廟堂雖廢,存者尚多,宜令州縣祭祀釋奠如舊儀。
“近代禮樂器具靡敝,宜令刷會,征太常舊人,教引后學(xué),使器備人存,漸以修之,實太平之基,王道之本。今天下廣遠,雖太祖皇帝威福之致,亦天地神明陰所祐也。宜訪名儒,循舊禮,尊祭上下神祇,和天地之氣,順時序之行,使神享民依,德極于幽明,天下賴一人之慶。
“見行遼歷,日月交食頗差。聞司天臺改成新歷,未見施行。宜因新君即位,頒歷改元。令京府、州郡置更漏,使民知時。
“國滅史存,古之常制。宜撰修《金史》,令一代君臣事業(yè)不墜于后世。
“明君用人,如大匠用材,隨其巨細長短以施規(guī)矩繩墨。君子不以言廢人,不以人廢言,大開言路,所以成天下,安兆民也。當(dāng)選左右諫臣,使諷諭于未形,忖畫于至密。
“君子之心,一于理義;小人之心,一于利欲。君子得位,能容小人;小人得志,必排君子。明君在上,不可不察。孔子曰:‘遠佞人’,又曰:‘惡利口之覆邦家者’,此之謂也?!?
皇弟納其言,顧一時不能盡行。
九月,丙寅,詔:“昭慈、永祐、永思、永阜、永崇、水永六陵,并成穆、成恭、慈懿、恭淑四攢宮,遇有修奉告遷神御合行事務(wù),令檢察宮陵所關(guān)太常寺,請降香表,擇日依例排辦?!?
己巳,朝獻景靈宮。庚午,朝饗太廟。辛未,大饗于明堂,大赦。
己卯,觀文殿大學(xué)士游侶,五疏乞歸,不許。鄭清之辭扶掖,凡五奏,詔從之。
是秋,蒙古都元帥察罕入見,命兼領(lǐng)尚書省事。
冬,十月,壬子,謝方叔累乞解罷機政,不許。
閏月,丁巳朔,侍御史陳垓言:“硃熹近世大儒,有功斯道。曾任浙東常平使者,適值旱歉,講荒政,立義倉,流風(fēng)善政,逮今未泯。帥臣馬天驥,規(guī)創(chuàng)書堂,請廣其未備,招延名儒,以重教育?!睆闹?。
自鄭清之再相,程公許屏居湖州,四年后乃差知婺州,未上。帝欲召為文字官,清之奏已令守婺,帝曰:“朕欲其來?!闭倭顧?quán)刑部尚書。
時罷京學(xué)類申,散遣生徒。公許奏:“京學(xué)養(yǎng)士,其法本與三學(xué)不侔。往者立類申之法,重輕得宜,人情便安,一旦忽以鄉(xiāng)庠散選而更張之。令行之始,臣方還朝,未敢強聒以撓既出之令。今士子擾擾道途,經(jīng)營朝夕,即未能盡復(fù)舊數(shù),莫若權(quán)宜以五百為額,仍用類申之法,使遠方游學(xué)者得以肄習(xí)其間。京邑四方之極,而庠序一空,弦誦寂寥,遂使逢掖皇皇市廛,敢怨而不敢議,非所以作成士氣也。”清之益不樂,授稿陳垓,使劾公許,吳潛奏留之。帝夜半遣小黃門取垓疏入,徐清叟上疏論垓。尋授公許寶章閣學(xué)士,出知隆興府,而公許已死矣。
十一月,丙申,京湖制置使李曾伯言:“調(diào)遣都統(tǒng)高達、晉德入襄、樊措置經(jīng)理,漢江南北并已肅清,積年委棄,一旦收復(fù)?!痹t:“立功將士官兵各進官給賞,曾伯除寶謨閣學(xué)士、京湖制置大使,兼職依舊?!?
壬寅,以隆冬凝寒,出封樁庫十八界官會子二十萬貫賑都民。
癸卯,蠲大理寺、三衙、臨安府屬縣見監(jiān)贓賞錢。
丁未,決中外系囚,杖以下釋之。
乙酉,詔:“江東、西、湖南、北、福建、二廣,有災(zāi)傷瘴癘去處,雖已賑恤,猶慮州縣奉行不虔,可令監(jiān)司、守臣體認德意,多方拯救?!?
庚戌,鄭清之薨。史彌遠擅廢立,清之預(yù)其謀,帝以其舊學(xué),優(yōu)禮之,妻孥納賄,屢致人言,而眷不衰。贈尚書令,追封魏國公,謚忠定。
辛亥,召牟子才還朝,旋命兼崇政殿說書。時并召黃師雍,未幾,師雍卒。
甲寅,以謝方叔為左丞相,吳潛為右丞相,并兼樞密使。時史嵩之夤緣復(fù)用,帝初欲相嵩之,中夜忽悟,召學(xué)士改相二人。
乙卯,以徐清叟為參知政事兼同知樞密院事,新知福州董槐為端明殿學(xué)士、簽書樞密院事。
蒙古皇弟呼必賚入見,以趙璧從。蒙古主問璧曰:“天下何如而治?”對曰:“請先誅近侍之尤不善者。”蒙古主不悅。璧退,皇弟曰:“秀才,汝渾身是膽耶?吾亦為汝握兩手汗也!”
先是皇弟使近侍托克托治邪州,有能名,既而驕恣不恤民,凋弊日甚。僧子聰言于皇弟曰:“邢,吾分地也。受封之初,民萬馀戶。今日減月削,才五七百戶耳。得良牧守如真定張耕、浼水劉肅者治之,猶可完復(fù)?!被实茏嗾堃愿麨樾现莅矒崾?,肅為副使。由是流民復(fù)業(yè)。升邢州為順德府。
蒙古號僧納摩為國師。納摩,西域竺乾國人,與兄鄂多齊俱學(xué)浮屠。定宗常命鄂多齊佩金符,奉使,省民瘼,至是復(fù)尊禮納摩,令總天下釋,鄂多齊亦貴用事。
蒙古主召西夏人高智耀入見。智耀言:“儒者所學(xué),堯、舜、禹、湯、文、武之道。自古有國家者,用之則治,不用則否。養(yǎng)成其材,將以資其用也,宜蠲免徭役以教育之?!泵晒胖鲉枺骸叭寮液稳缥住⑨t(yī)?”智耀對曰:“儒以綱常治天下,豈方技所得比?”蒙古主曰:“善!前此未有以是告朕者。”詔復(fù)海內(nèi)儒士徭役,無有所與。
十二月,丙辰朔,謝方叔等入謝。帝降手詔曰:“昨來并命,往往各分朋黨,互持己見,交相捭闔,陰肆傾排,是以猜忌成風(fēng),眾弊膠轕。繼自今,勿牽人情,勿徇私意,以玄齡、如晦為法,以趙鼎、張浚為戒,務(wù)為正大之規(guī),以副倚畀之意?!?
丙寅,詔:“吏部四選以下,刷具應(yīng)干淹滯名件,并要了絕,違當(dāng)重懲。”
詔:“游侶依舊觀文殿大學(xué)士,進官二等,致仕?!?
戊辰,詔:“殿、步軍兵應(yīng)歿故累重之家,許以子弟填刺?!?
辛未,詔:“襄、蜀、兩淮極邊并新復(fù)州郡縣及二廣惡弱去處,或遇闕官,許令斟酌辟上?!?
壬申,詔:“諸路監(jiān)司、帥守,但干攤賴、支蔓、罥墨之人,并日下釋之?!?
癸酉,帝諭輔臣曰:“邊事未息,武備當(dāng)嚴(yán);五兵所先,莫如孤矢。昔種世衡守清澗,日教習(xí)射,羌人畏之;其法可以推行?!痹t:“諸路帥閫、守臣,講明區(qū)畫,詳議激勵,使各自衛(wèi)鄉(xiāng)井;弓弩箭只,聽從其便?!?
乙卯,詔:“兩淮、沿江、京湖制司,于江北地分及淮西山寨管內(nèi),應(yīng)有官屯、民田耕種去處,并令團結(jié)隊伍,隨其聚落,就中擇眾所服者充甲長,任責(zé)結(jié)保,有警,率其所部,務(wù)從便宜;或有疏虞,先懲頭目。人有能勵率強壯,精習(xí)武藝者,先與獎勵,將來能出力鏖戰(zhàn),以真命旌賞?!?
庚辰,游侶薨,輟視朝二日。
是歲,蒙古東平行省嚴(yán)忠濟入覲,以張晉亨從。時包銀制行,朝議戶賦銀六兩。諸道長吏有請試行于民者,晉亨面責(zé)之曰:“諸君職在親民,民之利病,且不知乎?今天顏咫尺,知而不言,罪也。承命而歸,事不克濟,罪當(dāng)何如?且五方土產(chǎn)各異,隨其產(chǎn)而賦,則民便而易足。必責(zé)輸銀,雖破民之產(chǎn),有不能辦者?!贝蟪家月劇C晒胖髡僖?,如所言以對。蒙古主是之,乃得蠲戶額三之一,仍聽民輸它物,遂為定制。蒙古主欲賜晉亨金虎符,辭曰:“虎符,國之名器,長一道者所佩。臣隸忠濟麾下,復(fù)佩虎符,非制也,臣不敢受。”蒙古主益喜,改賜璽書金符,恩州管民萬戶。
○理宗建道備德大功復(fù)興烈文仁武明圣安孝皇帝淳祐十二年(蒙古憲宗二年)
春,正月,丙戌朔,帝戒群臣曰:“自今毋養(yǎng)蠹,毋惠奸,毋以姑息市私恩,毋容僥幸廢公法?!?
詔:“諸路官司違禁罔利害民事,悉罷之?!?
甲午,宰執(zhí)內(nèi)幄奏事,帝曰:“救楮事不可緩,吳潛可專此責(zé)?!?
丙申,詔諸路監(jiān)司、帥守:“事有關(guān)人命連逮者,官欠攤涉者,偽會枝蔓者,詞人渣系者,咸釋之。仍嚴(yán)估平民之禁。”
蒙古斷事官伊啰斡齊及珠格爾等總天下財賦于燕,視事一日,殺二十八人。其一人盜馬者,已杖而釋之,偶有獻壞刀者,遂追還所杖者,手試刀殺之?;实芎舯刭l聞而責(zé)之曰:“凡死罪,必詳讞而后行刑。今一日殺二十八人,必多非辜。既杖復(fù)斬,此何刑也?”珠格爾不能對。伊啰斡齊旋持其印請于蒙古主曰:“此先朝賜臣印也。陛下即位,將仍用此印耶,抑易以新者耶?”時趙璧旁侍,折之曰:“用汝與否,取自圣裁,汝乃敢以印為請耶?”奪其印,置蒙古主前。蒙古主默然久之,既而曰:“朕亦不能為此也?!弊允且羻育R不復(fù)用。
庚子,詔:“二廣、福建、江西、湖南,去歲疫癘,州縣戶絕者,監(jiān)司、守臣稽其財產(chǎn),即其族命繼給之;遠官身歿,家不能歸者,官為津遣。”
戊申,帝諭輔臣曰:“淮東邊報不一,可于江上整娖萬兵以備緩急。江面雖已分定三流,更須擇將分兵巡徼?!?
蒙古置經(jīng)略司于汴,分兵屯田。自庫端取漢上諸郡,因留軍戍境上。繼而襄、樊、壽、泗復(fù)降,而壽、泗之民盡為軍官分有,由是降附路絕。雖歲侵淮、蜀,軍將惟利剽殺,城無居民,野皆榛莽。至是皇弟呼必賚從姚樞之言,請于蒙古主,置經(jīng)略司于汴,以孟克、史天澤、楊淮中、趙璧為使,俾屯田唐、鄧等州,授之兵牛,敵至則戰(zhàn),退則耕屯,西起穰、鄧,東連清口、桃源,列障守之。
庚戌,詔宰執(zhí)曰:“近聞北騎之來,往往儲糗糧,立寨柵,以為因利乘便之計。守臣邊將,欲攖城退守,則有老師費財之患;欲開關(guān)接戰(zhàn),又有兵連禍結(jié)之憂。今朕欲于兩淮、沿江各令立一項游擊軍,以備不時調(diào)遣。設(shè)若緩急,隨宜應(yīng)援,使大軍偏師搗虛,此正李廣縱部曲,逐水草,號‘飛將軍’之遺意也。又聞邊疆之外,皆平原曠野,北騎奔突,邊臣每有迅雷不及掩耳之患。今朕欲令極邊州郡開浚水道,去城百里之間,三里一溝,五里一洫,使北騎不得長驅(qū)而入,邊民亦可為耕鑿之計,此正古者立方田,開溝澮,以限戎馬之遺意也。邊防二事,久注朕懷,茲與卿等共籌之?!?
癸丑,帝諭輔臣:“方田事,且令近城為之。游擊軍當(dāng)招水步各半。”謝方叔等曰:“容講行之。”
蒙古張德輝等見皇弟呼必賚于金蓮川,請皇弟為儒教大宗師,皇弟悅而受之。因啟累朝有旨蠲儒戶兵賦,宜令有司遵行。從之,仍令德輝提調(diào)真定學(xué)校。
二月,乙卯朔,日有食之。
丙辰,詔增資善堂講官一員。丁巳,帝諭輔臣:“資善訓(xùn)導(dǎo)之官,正要擇人?!敝x方叔對曰:“進善不特教以章句,凡事皆當(dāng)訓(xùn)導(dǎo),使知孝悌,知世務(wù)?!钡墼唬弧傲?xí)慣如自然?!?
壬戌,詔曰:“朕惟明目張膽,當(dāng)言即言,其責(zé)在臺諫;斟酌劑量,可行即行,其權(quán)在人主。數(shù)年以來,惟知風(fēng)憲之必行,不俟上章之報可,嘗有用之于執(zhí)政大臣者,有施之于端人正士者。如此,則人主之所欲用者,臺諫皆得去之,臺諫所欲去者,人主不得而留之,不幾于威權(quán)浸移,太阿倒持乎?自今后,臺諫毋循積弊,有失國體。奏疏必俟得旨付出,方許報行?!?
廢江灣、梅里、顧逕、魏村、古浦五酒庫,以都司言帥司為餉軍創(chuàng)五庫,官吏并緣漁獵故也。
己巳,詔諸路提刑按部決囚徒。
丙子,置池州游擊軍。
戊寅,帝諭輸臣:“賈似道已有淮甸肅清之報,不知田疇尚及種否?”謝方叔曰:“兵退在芒種前,猶可及也?!?
辛巳,監(jiān)察御史劉元龍,言楮幣積輕,宜因各路時直,令州縣折納純用楮;從之。后公私交病,明年,仍用錢、會中半。
蒙古兵復(fù)攻隨、郢、安、復(fù),京西馬步軍副總管馬榮率將士連日拒戰(zhàn),卻之。
三月,蒙古主命東平萬戶嚴(yán)忠濟立局,制冠冕、法服、鐘磬、籞佺儀物肄習(xí)。
丁亥,馬榮復(fù)與蒙古兵戰(zhàn)于大脊山。詔:“榮兵不滿千,能御大難,賞官兩轉(zhuǎn),進州鈐、帶行閤門祗候?!?
丁未,三汊口守將焚蒙古屯積,斷其浮梁。
蒙古城沔州。
夏,四月,蒙古主駐蹕和林。以諸王嘗欲立實勒們,乃徙太宗皇后于庫端所居地之西,分遷諸王于各邊,以太宗皇妃家資分賜諸王。定宗皇后及實勒們母,以厭禳并賜死,禁錮實勒們于摩多齊之地。
詔:“襄、郢新復(fù),州郡耕屯為急,以緡錢百萬,命京閫措置,給民牛種?!?
丙子,置池州游擊水軍。
五月,甲申朔,禱雨。乙酉,諭輔臣曰:“禱祈未應(yīng),可求之人事?!毙烨遨叛酝聊局垡耸?,帝然之。甲午,以禱雨,出封樁庫十八界楮二十萬給散諸軍有差。乙未,雨。
蒙古主召太常禮樂人赴日月山。
乙巳,盜起玉山。
庚戌,罷諸郡經(jīng)界,從臺臣蕭泰來奏也。初,鄭清之奏行經(jīng)界于六郡,會玉山饑民嘯聚,言者歸咎焉。
六月,癸酉朔,盜逼衢州境,命孫子秀知衢州。子秀謂捕賊之責(zé)雖在有司,亦必習(xí)土俗之人,乃能翦其憑依,截其奔突。乃立保伍,選用土豪,疏奏常山縣令陳謙亨、寓士周還淳等捍御之勞,人心競勸。未幾,擒賊四十八人,玉山盜平。
癸亥,賑衢、信饑。
戊辰,帝諭輔臣曰:“邇年科舉取士,鮮得實學(xué)。士風(fēng)人才,關(guān)系氣數(shù),何策以救之?”吳潛請于省試額中輟一二十名,令有司公舉海內(nèi)行義文學(xué)之士,庶尚存鄉(xiāng)舉里選微意。曩時硃熹、真德秀亦有此請。
癸酉,帝曰:“近日學(xué)校之士,本起于至微,不謂其相激乃爾。若紛紛不已,恐非美證?!毕仁侨龑W(xué)諸生扣閽言臨安尹余晦,相率出學(xué),帝令學(xué)官勉入齋,故因輔臣奏事復(fù)及之?;逓樘戾a從子,以天錫舊恩見擢用。
丙子,大理正尹桂,請置小學(xué)于禁庭:“非特父子之情浹洽,亦所以為事制曲防之慮。”
戊寅,詔賜史彌遠墓碑。
己卯,帝諭侍臣曰:“衢、嚴(yán)水災(zāi),江東亦苦雨,此陰盛之應(yīng)”徐清叟曰:“漢關(guān)中大水,翼奉以為后舅之故。今宜稍抑宦官、戚畹,以回天意。”
蒙古皇弟呼必賚人覲,蒙古主命帥師征云南。
秋,七月,甲申,諭輔臣曰:“嚴(yán)州水勢可駭,移撥之米,當(dāng)賑濟,不當(dāng)賑糶。”謝方叔言衢、婺廬舍亦多漂蕩,宜一體救恤。戊子,帝問信州水災(zāi),謝方叔曰:“建寧、南劍、括蒼亦然,救恤宜急?!?
權(quán)左司郎中高斯得上言曰:“愿陛下立罷新寺土木,速反迕旨諸臣,遏絕邪說,主張善良,謹重刑辟,愛惜士類,則天意可回,和氣可召矣。”
庚寅,以諸路水災(zāi),遣使分郡賑恤諸軍,計院師輿往建寧、南劍,國子監(jiān)簿葉隆禮往嚴(yán)、衢、信,登聞檢院胡大昌往婺、處,合告敕凡一百道,分遣有差。
牟子才言:“今日納私謁,溺近習(xí),勞土木,庇小人,失人心,五者皆蹈宣和之失。茍不恐懼修省,臣恐宣和京城之水將至矣。燮理陰陽,大臣之事,宜諭大臣,息乖爭以召和氣,除壅蔽以通下情。今遣使訪問水災(zāi),德至渥也,愿出內(nèi)帑賑之。”
辛丑,帝間輔臣三使行日,徐清叟言建寧、南劍水尤甚,師輿所將僅百萬,恐賑恤有限,帝曰:“可增五十萬?!?
乙巳,帝曰:“聞福建水,傷人頗多。”徐清叟曰:“水退之后貧民無以為生,亦有自經(jīng)溝瀆者。聞帥臣陳昉發(fā)楮三十萬,漕臣饒虎臣發(fā)楮五十萬、米五千石以賑之,請與除豁?!钡蹚闹?。其后蠲九郡苗米凡二十二萬石有奇。
右司郎中徐霖疏言諫議大夫葉大有陰柔奸黠,為群憸魁,不宜久長臺諫,并追論趙與B170聚斂,帝不悅。己酉,帝諭輔臣曰:“徐霖以庶官論臺諫、京尹,要朕之必行,殊傷事體,已批除職予郡?!眳菨摰日埜n優(yōu)容。
徐霖出知撫州。帝慮給事中趙汝騰廷諍,徙為翰林學(xué)士,汝騰即去國。高斯得言:“汝騰一世之望,宗老之重,飄然引去,陛下遂亦棄之,有如弁髦,中外驚怪。將見賢者力爭不勝而去,小人踴躍爭氣而來。陛下改紀(jì)僅數(shù)月,初意遽變,臣竊惜之!”
八月,癸丑朔,令戶部下諸路申嚴(yán)州郡苛取斛面之禁。
己未,詔明年省試仍用二月一日,以四月殿試,先是淳祐九年,臺臣陳垓奏省試用三月,殿試八月,遠方之士留滯逆旅,至是復(fù)舊。
謝方叔、吳潛乞解機政,疏四上,不許。
蒙古學(xué)士魏祥卿、徐世隆、郎中姚樞等,以樂工李明昌、許政等五十馀人見蒙古主于行宮。蒙古主問制作禮樂之始,世隆對曰:“堯、舜之世,禮樂興焉?!睍r明昌等各執(zhí)鐘、磬、笛、簫、篪、堝、巢笙于御前奏之,曲終,復(fù)合奏之,凡三終。
庚申,蒙古主始以冕服拜天于日月山。
癸亥,蒙古主從孔元措言,合祭昊天、后土、始大合樂,作牌位,以太祖,睿宗配。
蒙古方圖征云南,皇弟呼必賚問于徐世隆,對曰:“孟子有言:‘不嗜殺人者能一之。’君人不嗜殺人,天下可定,況蕞爾之西南夷乎?”皇弟曰:“誠如卿言,吾事濟矣?!?
甲子,申嚴(yán)文武官改正敘復(fù)之令。
己巳,出封樁庫十八界楮四十萬賑行在軍民。
丁丑,太史奏將新歷成,詔賜名《會天歷》,行之。
戊寅,再決中外系囚,以陰雨未已,詔行寬恤刑獄。
是月,蒙古皇弟呼必賚次臨洮,請城利州以為取蜀之計。
九月,壬午,詔改明年為寶祐元年。
丁亥,詔建西太乙宮于延祥觀左。
嗣沂王貴謙薨。
庚戌,帝諭輔臣:“近來早朝,多奏臣下辭免等細事,而事體大者反從繳進,甚非臨朝聽政之章。自今宜就早朝面奏。”
葉大有疏劾趙汝騰,以其右徐霖也。牟子才上疏辨汝騰之誣及大有之欺;未幾,大有罷言職。
蒙古皇弟呼必賚將征云南,軍中夜宴。姚樞陳宋太祖遣曹彬下江南,不殺一人,市不易肆。明日,皇弟據(jù)鞍呼曰:“汝昨言曹彬不殺人事,吾能為之?!睒旭R上賀曰:“王能如此,生民之幸,有國之福也。”既而師左次。
冬,十月,壬子朔,詔:“諸路守臣,依舊制,到任半年,條便民五事及四方利病來上?!?
癸丑,以徐清叟除參知政事,董槐同知樞密院事。
嗣濮王善珊薨。
甲寅,都省言既復(fù)襄、樊,宜措置屯田,修曲堰。詔守臣高達任責(zé),仍令前德安守臣程大元督役。
壬辰,詔舉將材。
蒙古楊惟中、趙璧至河南,加意振飭。總管劉福貪酷,虐害遺民將二十載;惟中召福聽約束,福以數(shù)十人護衛(wèi)而至,惟中握大梃擊殺之,百姓稱快。又有劉萬戶者,貪淫暴戾,郡中婚嫁,必先賂之,得所請而行。其黨董王簿尤虐,強取民女三十馀人;璧至,按其罪,立斬之,盡還民女。劉大驚,時天大雪,詣璧,酌酒賀曰:“下車鋤強,雪為瑞應(yīng)?!辫翟唬骸叭缍鞑菊弑M誅之,瑞應(yīng)將至矣!”劉歸即病卒,時人以為驚死。
蒙古汪德臣將兵掠成都,薄嘉定,四川大震,余玠率諸將俞興、元用等夜開關(guān)力戰(zhàn),乃解去。
監(jiān)察御史蕭泰來劾高斯得、徐霖,俱罷職。霖在撫州,寬租賦,賑饑窮,誅悍將,建營寨,凡一月而政舉。及去,士民遮道,幾不得行。
十一月,辛巳朔,右司郎中李伯玉劾蕭秦來附謝方叔傷殘善類,帝令伯玉具都司劾御史故事以聞。伯玉引張商英故事,且歷數(shù)泰來之過。詔曰:“國家設(shè)御史,所以糾正百官,置宰相,所以襄贊機務(wù)。御史用天子耳目之臣,而省掾不過一大有司,未聞有以庶僚而糾劾御史者。近者徐霖以都司而按大有,今李伯玉又以都司而按泰來,陰懷朋比之私,蔑視紀(jì)綱之地,是非輕臺諫,乃所以輕朝廷也。李伯玉乃復(fù)援張商英等事以文其過,若都司可以按御史,則御史反將聽命于都司,朝綱不幾于紊亂乎?伯玉可降兩官,放罷?!?
牟子才上言:“陛下更化,召用諸賢。今趙汝騰、高斯得、徐霖相繼劾去,李伯玉又重獲罪,善人盡矣?!?
庚寅,吳潛罷,以蕭泰來論其奸詐十罪如王安石而又過之也。
丙申夜,臨安大火;丁酉夜,乃熄。戊戌,避殿,減膳。
壬寅,詔求直言。
國史實錄院??睖珴h上封事曰:“往者陛下上畏天戒,下恤人言,內(nèi)則拘制于權(quán)臣,外則恐怯于強敵,敬心既不敢盡弛,私意亦未得盡行。比年以來,天戒人言,既已玩熟,而貪濁柄國,黷貨無厭,彼既將恣行其私,則不得不縱陛下之所欲為,于是前日之敬畏盡忘,而一念之私始四出而不可御矣。姑以近事跡之:定策之碑,忽從中出,鄉(xiāng)未欲親其文也;貴戚子弟,參錯中外,鄉(xiāng)不如是之放也;土木之禍,展轉(zhuǎn)流毒,訟牒細故,胥吏賤人,皆得籍群珰之勢,徹清都之邃,鄉(xiāng)不如是之熾也;御筆之出,上則廢朝令,下則侵有司,鄉(xiāng)不如是之多也;賄賂之通,書致之操,鄉(xiāng)不如是其章也。所以水火之災(zāi),捷出于數(shù)月之內(nèi),陛下尚可復(fù)以常日玩易之心處之乎?”
以隆寒,出封樁庫十八界會子二十萬賑三衙諸軍,其出戍宮兵之家倍之。
戎州帥欲舉統(tǒng)制姚世安為代,余玠素欲革軍中舉代之弊,以三千騎至云頂山下,遣都統(tǒng)金某往代世安,世安閉關(guān)不納。世安素結(jié)謝方叔子侄,至是求援于方叔,方叔遂倡言玠失利州士卒之心,又陰嗾世安密求玠之短,陳于帝前,帝惑之。于是世安乃與玠抗,玠郁郁不樂。
十二月,乙卯,以吳潛為觀文殿大學(xué)士、提舉興國宮。
戊午,蒙古大赦。徙諸匠五百戶修行宮。
己未,詔:“追錄彭大雅創(chuàng)筑渝城功,復(fù)元秩,仍官其子?!?
癸亥,以海神為大祀。
丁丑,立春,雷。時言路壅塞,太學(xué)生楊文仲率同舍生叩閽極言時事,有曰:“天本不怒,人激之使怒;人本無言,雷激之使言。”一時傳誦之。
是歲,蒙古籍漢地民戶。
金故御史張?zhí)亓⒁匝允铝T歸田里,金亡,不仕,以《易》教授諸生。蒙古皇弟呼必賚聞其名,嘗遣趙璧傳諭,稱其養(yǎng)素丘園,易代如一,賜號:“中庸先生”。至是復(fù)貽書曰:“白首窮經(jīng),誨人不倦,無過不及,學(xué)者宗之。昔已賜嘉名,今復(fù)諭意?!蔽磶?,特立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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