浣溪沙·楊花鑒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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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尺章臺撩亂飛,重重簾幕弄春暉。憐他飄泊奈他飛。
澹日滾殘花影下,軟風(fēng)吹送玉樓西。天涯心事少人知。陳子龍與柳如是有段哀婉的情緣,時在公元1635年(明崇禎八年)間。由于子龍之妻張氏的不容和其它種種原因,兩人只得分手。于此前后,凡關(guān)涉楊柳之吟詠,大致是陳子龍抒露此段情愛之作。這闋小令即借詠物以寫情,是對分手之初的內(nèi)心復(fù)雜難言之苦澀的自我咀嚼。難言每與無以名之的“莫名”共生,人到陷入此類心境時遠較長歌當(dāng)哭更為不堪。
詞人在此小詞中表述了相思、阻隔、無望之哀,更濃重的是對“他”的憐愛憐惜。倘若沒有一種心音相通的理解的露水姻緣,分手不會有太難磨滅的痛苦。既是紅粉知己,又是兩情投合,卻無力永成連理;更何況明知所愛者際遇哀苦,飄泊不能自主。難以預(yù)料亦不堪想象此去將會落得怎樣的命運安排時,其心底之失落和歉疚感交雜摩蕩,最無法言語以傳?!皯z他”句的動人處,正在于從“理還亂”的情思里抽理出最凝重的一層,傳述了難以盡傳的心靈悸動。
下片的重心是特定的心知和默契?!皾L殘花影”、“吹送玉樓”都是飄泊無主的她可能的前路和必然的歸宿,但可以肯定,她不會墜落于混溷,她能自愛、自立、自強的。“澹日”兩句的意象選擇是嚴格的,字面明寫,句外有暗示?!皻垺焙汀八汀本当粍?,身難由己,然而絕無自暴可能。這種判斷來之于對“心事”從另一角度言,其實不是單方面的,乃是他倆情緣中結(jié)撰起來的,他人不知“我”能知。詠物而寫人,固不大易,寫人而傳神魂、寫心靈,又得句句不黏不脫于“物”,自更難乎其為。王士禎早年學(xué)詞遍和過“湘真”之作,體驗甚細,在《倚聲初集》和《花草蒙拾》中對陳子龍詞贊嘆無已,他用“不著色相,詠物神境”八字評此詞,是得“意”之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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