泊船瓜洲(京口瓜洲一水間)賞析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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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泊船瓜洲】 京口瓜洲一水間,[1] 鐘山只隔數(shù)重山。[2] 春風又綠江南岸,[3] 明月何時照我還?[4]
這首詩作于1075年(熙寧八年)二月。當時王安石第二次拜相,奉詔進京,舟次瓜洲。首句“京口瓜洲一水間”,以愉快的筆調(diào)寫他從京口渡江,抵達瓜洲。“一水間”三字,形容舟行迅疾,頃刻就到。次句“鐘山只隔數(shù)重山沙,以依戀的心情寫他對鐘山的回望,王安石于1037年(景佑四年)隨父王益定居江寧(今江蘇南京),從此江寧便成了他的息肩之地,第一次罷相后即寓居江寧鐘山(今南京紫金山)?!爸桓簟眱勺謽O言鐘山之近在咫尺。把“數(shù)重山刀的間隔說得如此平常,反映了詩入對于鐘山依戀之深;而事實上,鐘山畢竟被“數(shù)重山”擋住了,因此詩人的視線轉(zhuǎn)向了江岸。
古人云:“望秋云神飛揚,臨春風思浩蕩。”第三句“春風又綠江南岸”,描繪了江岸美麗的春色,寄托了詩人浩蕩的情思。其中“綠”字是經(jīng)過精心篩選的,極其富于表現(xiàn)力。洪邁《多齋續(xù)筆》卷八云:“吳中士人家藏其草。初云‘又到江南岸’,圈去’到‘字,注曰‘不好’。改為‘過’,復圈去而改為’入‘。旋改‘滿’。凡如是十許字,始定為‘綠’?!弊髡哒J為“到”、“過”、“入”、“滿“等字都不理想,只有“綠”字最為精警。這是因為:一、前四字都只從風本身的流動著想,粘皮帶骨,以此描寫看不見的春風,依然顯得抽象,也缺乏個性;“綠”字則開拓一層,從春風吹過以后產(chǎn)生的奇妙的效果著想,從而把看不見的春風轉(zhuǎn)換成鮮明的視覺形象——春風拂煦,百草始生,千里江岸,一片新綠。這就寫出了春風的精神,詩思也深沉得多了。二、本句描繪的生機盎然的景色與詩人奉召回京的喜悅心情相諧合,”春風”一詞,既是寫實,又有政治寓意?!按猴L”實指皇恩。宋神宗下詔恢復王安石的相位,表明他決心要把新法推行下去。對此,詩人感到欣喜。他希望憑借這股溫暖的春風驅(qū)散政治上的寒流,開創(chuàng)變法的新局面。這種心情,用“綠”字表達,最微妙,最含蓄。三、‘綠”字還透露了詩人內(nèi)心的矛盾,而這正是本詩的主旨。鑒于第一次罷相前夕朝廷上政治斗爭的尖銳復雜,對于這次重新入相,他不能不產(chǎn)生重里的顧慮。變法圖強,遐希翟契是他的政治理想;退居林下,吟詠情性,是他的生活理想。由于變法遇到強大阻力,他本人也受到反對派的猛烈攻擊,秀麗的鐘山、恬靜的山林,對他產(chǎn)生了很大的吸引力。《楚辭·招隱士》:“王孫游兮不歸,春草生兮凄凄”王維《送別》:“春草年年綠,王孫歸不歸?”,都是把草綠與思歸聯(lián)系在一起的。本句暗暗融入了前人的詩意,表達了作者希望早日辭官歸家的心愿。這種心愿,至結(jié)句始明白揭出。
毋庸諱言,用綠字描寫春風,唐人不乏其例。李白《侍從宜春苑奉詔賦龍池柳色初晴聽新鶯百囀歌》:“春風已綠瀛洲草,紫段紅樓覺春好。”丘為《題農(nóng)父廬舍》:“春風何時至?已綠湖上山?!睖赝ン蕖毒创鹄钕壬罚骸熬G昏晴氣春風岸,紅漾輕輪野水天”,常建的《閑齋臥雨行藥至山管稍次湖庭》:“主人山門綠,小隱湖中花”。等,都為王安石提供了借鑒,但從表現(xiàn)思想感情的深度來說,上述數(shù)例,而“山門”“山”“草”皆可綠,而江南岸的綠卻是頗有動感,青出于藍而勝于藍。
結(jié)句“明月何時照我還”,從時間上說,已是夜晚。詩人回望既久,不覺紅日西沉,皓月初上。隔岸的景物雖然消失在朦朧的月色之中,而對鐘山的依戀卻愈益加深。他相信自己投老山林,終將有日,故結(jié)尾以設(shè)問句式表達了這一想法。
“文字頻改,工夫自出?!保ā锻稍娪枴罚┍驹娫@得“超然邁倫,能追逐李杜陶謝“(《彥周詩話》)的贊譽。這正是“頻改”所致。但這首詩的佳處,并不限于一字之工,當玩賞其全篇的精神所在,方能得其體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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